吾乃亟取其素绢袋,曰:"愿为庖厨之役,厨室何在?"
九十平方顶层一居室,一半为住宅,大半作露台。住宅一览无余,入门则左为庖屋,中庭为客堂,右厢为寝室,最左侧垣下置盥洗之所。
元心未及应答,吾已循猪油膏味觅至庖厨。
素绢袋中,平菇一匣,大葱一支,犹系价目朱签,标钱一文。又有纸袋盛饺子若干,观其馅色:绿若菘蒲,红如椒苋,白似玉屑,味各不同。
忆昔共居丰都时,伊常购韭菜猪肉末、胡萝卜丝猪肉末、白菜猪肉末之馅料。昔年市井有三鲜之品,木耳红萝卜腐皮诸味,素者食之甘美,瘦身女亦乐此不疲。然伊独钟白菜猪肉馅之味,吾岂敢忘乎?
忽见旧时青花油瓮,白玉凝脂,竟较昔年莹澈三分。忆昔炼油皆赖吾掌勺,火候进退悉心推演。彼时伊笑吾痴,道:"学道炼丹,原为炼猪油膏!"今观此物,方知吾言非虚。
吾乃燃双釜,沸水焯平菇、葱段。素来重卫生,无论蔬果生鲜,必以汤沃之。昔年伊尝笑吾:"此乃拘泥小节,莫非忉利西洲十二星座处女座乎?"然吾生辰乃农历五月,值天地至阳之时辰。阴阳五行之道,岂以诞辰定命数?若人困于命理,不唯先天不足,抑且后天失修,终致碌碌无为!
未及申时,荤素俱熟。方知伊独处时,不过一盅清粥半碗素面。吾常言:"五味调和乃合和之道,团圆共餐胜于分食。"盖东方礼乐之教,贵在食不独食,食必有仪。
元心忽曰:"炊白粲可矣。"
闻此言,心头温热。盖知伊深谙吾饮食喜好,白米饭乃主食,如朝暾不可缺。伊则不然,常以果腹为要,曾见其独啖满盆瓜果,竟作正餐。
两人相对而食,寂然无声,惟闻箸勺相触,如幽谷清泉。
吾执青瓷碗,碗壁绘竹影,以干燥竹箸挟灰软平菇入口。菇香与葱韵交融,汤汁尤其鲜美,竟不假荤腥。世人有畏菇者,谓其含毒,然吾观其低调如灰土,采自幽林,岂有害哉?不过脾胃虚弱者,当慎食耳。
夕食毕,视腕间精密仪表,才酉初三刻。夏夜天清,日月并曜于天:左为冰魄,右为赤乌,阴阳和合之象,惟盛夏得见。
此顶层晨起开牖纳气,虽暑气蒸腾,然流通畅快,不似闭户如蒸笼。
吾曰:"暑气侵身,可闭窗启空调,调至室温二十七度。"
元心颔首:"日昃当阖户,吾已备好清茗。且共往大露台赏花。"
吾笑曰:"昔年汝甚少饮茶。"
元心辩曰:"此言谬矣!吾素嗜香茗,然不喜煮茶。惟君所沏之茶,甘冽如琼浆,故常饮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