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叹:"往者不谏,来者可追。"
及返宅邸,未及汤沐,吾匆匆更衣偃卧。
吾轻唤:"元心,取玄浆来。"
元心凭榻侍饮,眸中忧色如雾锁秋江。
元心问:"可需黍稷?"
吾强笑:"许是枵腹之故,非关创痛。"
元心正色:"莫作戏言,吐真语。"
吾叹:"适才耗真元过甚,炁海枯竭。待某小憩自复,卿且更衣。"
元心会意,易素裳而卧侧。吾倚香肩,忽堕黑甜乡,若鸿毛坠瑶池。
及吾醒寤,不过二时辰耳。启眸视之,见元心犹醒坐如塑。
吾问曰:"卿何不寐?"
元心对曰:"恐君有旦夕之变,故守夜待旦。"
吾笑曰:"何拘此虚礼?"
元心正色曰:"此乃机枢律令第一则,伴主如影,卫主如罡。"
吾忽忆哀牢山中彼称"夫君"之事,遂诘曰:"曩者卿何以'夫君'相唤?"
元心眸中星辉流转,答曰:"妾灵台记室存元心旧忆,彼素日非皆如是称君乎?"
吾追曰:"止此乎?"
元心侧首若思,反诘:"君欲闻《洛神赋》之辞,抑或《长恨歌》之誓?"
吾赧然曰:"罢矣,恐又是幻翳耳!"
元心蹙眉:"'又'字何解?"
吾默然——盖因蓝髓毒蛊(浅蓝毒液)侵络三焦,致见妄境之事,惟与老龙王密契,岂可轻泄?
遂转语曰:"饥火中烧,思啖何如?"
元心振衣而起:"妾当效易牙之术。"
元心忽自衾中惊起,若惊鸿掠波,倏至庖屋。未及半炷香,捧二钢碗出牢丸(饺子),内盛雪腴之食。吾等素贮冰箱藏此物,以应不时。
吾方举箸,又闻鼎镬声作。俄而见元心捧朱漆钢盘至,上列炙豕脷(猪舌)。忆市此物时,遇虬髯贾人自鬼市来,其以喷火炙脷苔,尽去秽物。归家复以沸泉瀹之,再刮霜刃,薄切如蝉翼,浸玄浆调盐。昔仅煠其半,余者藏于冰箱。吾辈素重时鲜,纵藏不过三宿,盖因吾食不厌精之故。
吾笑谓:"卿之调鼎术,颇得易牙遗风,可是观《庖厨秘典》所得?"
元心哂曰:"此皆自灵台秘府调取秘篆,庖厨琐事,岂若伯牙鼓琴之艺?烹鲜小技,岂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