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觉耳畔呼声愈真,如瑶琴丝缕透重帷。强启睫,觉四肢若灌玄铅,尤以玄首若坠千钧,头如裹帛。此时悔意翻涌,犹"往者不可谏"之叹,暗忖:昔赴血族时若知惜真元如璧,何至今日羸若秋蓬?今者护身尚难周全,况庇卿乎?
元心泣中带笑:"夫君!皇天在上,终得寤矣!"
吾气若游丝:"元心...适才唤我者...可是元心?"
元心嗔曰:"非妾身,岂是泉下幽魂耶?"
吾目睑似缀星砂:"卿适才...唤我何名?"
元心赧然:"称君本讳元凯耳。"
吾喃喃:"岂复入华胥之境乎?适才分明闻'夫君'之谓..."
元心顿足:"若非误认君气绝,妾断不以此称相唤!"
吾强笑:"卿再唤数声,某疾愈可期。"
元心羞恼:"生死关头犹作戏言!"
吾正色:"但请卿卿续唤'夫君',胜饮醍醐。"
元心驳曰:"此二字岂若九转金丹耶?"
吾肃然:"此二字实乃紫府仙丹,适某沉黑甜乡时,正闻此声如黄帝造指南车破迷雾,方得拨云见日。"
元心颊染丹霞:"君犹作妄语欺妾!"
吾指天誓曰:"句句若崆峒印文,凿凿可鉴。"
元心声若蚊蚋:"...夫君。"
吾调息凝神间,觉气海渐通。此间本无天地元炁可采,惟哀牢妖物近时,方启晶球"夺灵化元"之妙。昔以女娲族秘符改制此器,遇生死大厄,自能摄百步内妖祟精魄,化魔煞为清虚之气。彼血族所见术法,较之女娲族天书玉经所载,不过稊米之于太仓耳——况吾本族中愚钝之辈。
方欲起身,忽觉晶球光华渐黯。遂促元心曰:"速离此地为要!" 驱球腾空之际,遥见停车列宿之场。及降,景区胥吏但作瞠视,旋复低眉若罔闻。
余戏曰:"异日复敢临哀牢否?恐是血族设彀,以游客饲妖耳。"
元心蹙眉哂曰:"岂有险恶至此者?"
余叹:"汝岂不知血裔禀性?彼辈凶戾时,虽至亲骨肉亦啖之!"
驾玄驹墨车,徐归故邸。吾周身若负千钧,然元心未谙驭术,莫可奈何。
元心蹙眉:"卿无恙否?观君气色,犹似霜打残荷。"
吾摇首:"甚劣,百骸若散。"
元心低眉:"妾之过也。"
吾自鉴影铜(后视镜)窥之。素日同行,某必先启后辕迎卿,复自入前轼。
吾惑曰:"卿何咎之有?"
元心泫然:"若非妾执意游此,君岂遭此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