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尉,阳八子的投石机又推进了三十丈。"少年斥候拓跋烈跪地时,皮甲缝隙渗出冰碴。顾远注意到他腰间挂着半块奶饼,那是三日前自己分给守军的最后口粮。
"取旗来。"顾远撕开左臂绷带,溃烂的伤口惊得少年倒退半步,"告诉兄弟们,援军一定会到!"
辰时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时,顾远站在箭楼最高处。他望着那些将赤鳞旗绑在背上的契丹少年,恍惚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跟着古力森连冲锋的模样。拜火教的青铜镜在掌心发烫,镜面倒映着西南方尘烟——张三金的炼尸队果然如期而至。
"放狼烟!三短一长!"他挥旗瞬间,二十架床弩齐齐调转方向。淬着蛇毒的箭雨并非射向沙陀军阵,而是精准钉入炼尸队的控魂铃。尸傀失控反扑的刹那,顾远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青铜镜上,镜中浮现古力森连那面容。
"叔公,该您落子了..."他碾碎传音蛊,毒液渗入城墙砖缝。早已埋好的赤硝遇血即燃,整段西城墙突然化作火墙,将拜火教与沙陀军同时卷入烈焰。
拓跋烈端着药碗闯入箭楼时,正撞见顾远在绘制阵亡名册。狼毫笔尖悬在"金牧"二字上久久未落,墨汁滴穿纸背。"将军,喝口热汤吧。"少年掀开陶罐,浓郁的肉香里混着药草味——这是用阵亡战马的腿骨熬的。
顾远抓住少年手腕,北斗银戒烙出红痕:"今日若战死,你最遗憾何事?"
"没能看着妹妹嫁到乌古部..."拓跋烈惊恐地发现大都尉眼中似闪过一丝泪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愧。
"此物赠你。"顾远解下颈间狼牙链,牙尖暗格弹出枚银铃,"你会看到的...一定会的……"话音未落,城墙轰然崩塌,气浪将二人掀飞数丈。
古力森连的白狼旗出现在地平线时,顾远正将最后瓶火油浇在帅旗上。他望着叔公的身影冲入敌阵,想起那年雪夜老人教他下棋时说:"弃子,要弃得对方以为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