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娜哼起支破碎的童谣,调子正是顾远母亲哄睡时唱的《北斗谣》。她蜷缩的姿势与当年儿时一模一样,只是右手死死护着左腕——那里有圈齿痕,是马贩用铁链将她拴在畜栏时留下的。
"他们剥她衣裳那晚,她也是这样哼歌。"阿古拉掀开姐姐后领,脊背上鞭痕交织成网,要不是我拼死反抗,我们拼命逃跑,阿姐恐怕早就……
顾远一拳砸碎药罐,罐身凹陷处恰似阿茹娜腕间的淤青。滚烫的药汤泼在手臂上,他却感觉不到疼——比起阿茹娜的,这算什么?
"你以为我们怎么认出的你?"阿古拉甩出半幅焦黑的狼皮,"去年腊月你率军屠了浑河部落,这皮子就是从你箭下亡魂身上扒的!"狼皮内侧用血画着北斗阵,正是顾远独创的战术图。
阿古拉将骨刀抵住顾远咽喉:"耶律洪的兄长玷污母亲,逃走的路上你发过什么誓?"刀尖挑开他衣襟,心口狼头刺青下渗出血珠。
顾远想起那年月夜,他割破手掌呐喊:"此生必将乙室部屠尽,否则......"誓言被阿茹娜的抽搐打断,少女的呜咽颤抖像极了当年逃亡路上发抖的小兽。
"否则万箭穿心?"阿古拉大笑,笑声震落梁上积尘,"可如今你与耶律洪把酒言欢,与大国师......"
"我没有!"顾远嘶吼着,喉间爆出的嘶吼震得帐帘翻飞,金牧撞进来时正撞见这幕——兄长战袍凌乱,赤红着眼眶将阿茹娜护在身后,阿古拉的骨刀抵在他淌血的脖颈。角落里摔碎的青铜药炉腾起青烟,混着十年前的血腥味。
"都别动!"金牧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狼头烙痕,"羽陵部金氏第二子在此!"他颤抖的指尖捏着半块龟甲,上面刻着顾远母亲用血画的护身符。
"那年惊蛰,我本该死在从黎部回帐的路上。"金牧眼含热泪。
"是大姑把我塞进装腌菜的陶瓮,自己扮作孕妇引开追兵......"他扯开左臂绷带,露出独有的水滴血胎记。
阿古拉的骨刀当啷坠地。她认得,母亲生前曾天天念叨的"金家二牛",这小子体弱,还有个丑陋的胎记,经常气血两亏,他的阿爷金族长没少操心 ……
"去年腊月屠浑河部落,是为救三十羽陵部遗孤!那夜兄长亲手斩了八十守卫,刀划破肚子肠子都要流出来了,背后箭创深可见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