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的世界在崩塌。
剧痛不再是单一的灼热,它分裂了,像无数把滚烫的冰锥,从熔毁的记忆晶体核心向外穿刺、搅动。视野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又强行拼凑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光怪陆离的万花筒。999号小满那张带着审判意味的脸孔,在扭曲的视野中不断分裂、叠加,时而清晰,时而溶解在刺眼的实验室白光里。
“呃…啊…” 压抑的呻吟从Z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蜷缩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一颗即将爆裂的炸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颅内熔炉般的痛苦。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枚该死的晶体——它不再是规则的固体,更像一团粘稠、灼热的岩浆,正贪婪地侵蚀着周围脆弱的脑组织。
“Z!坚持住!” 陆昭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苦噪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他和林无咎几乎是同时冲到了Z的身边。林无咎迅速检查Z的生命体征,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高速扫描的微光。
“生命体征极不稳定!颅内压急剧升高!脑电波…混乱到无法解析!” 林无咎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是记忆晶体过载熔毁引发的连锁反应!物理层面的损伤正在蔓延…见鬼,有颅内出血的迹象!”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无咎的诊断,Z猛地一阵剧烈咳嗽,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涌上喉咙。不是呕吐物,是血。鲜红的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银灰色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出血性记忆——这个冰冷的术语,此刻以最残酷的方式在Z的身体里上演。熔毁的硅基晶体释放的热量和紊乱的数据流,像失控的野火,烧穿了他大脑中脆弱的生物屏障。
更恐怖的是视觉的混乱。Z那只完好的生物眼视野模糊、充血,而那只高度集成的**机械义眼**,则彻底陷入了疯狂。它不再稳定地捕捉现实画面,而是像一个坏掉的投影仪,疯狂地、无序地播放着不同版本的过去:
* 版本一:雨夜,刺耳的刹车声提前响起,车辆险险地在小满身前半米处停下,溅起巨大的水花。小满吓得跌坐在地,但完好无损,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眼中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 版本二: 没有刹车声。只有沉闷的撞击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小满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落在一片泥泞里,了无生气。
* 版本三:(一个从未见过的版本)Z自己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控制器的装置,面无表情地看着车辆撞向小满。他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为了观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