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后?”王奎打断她,指了指窗外,“你知道这青石峪为啥叫这名不?老辈人说,这里的石头是当年女娲补天剩下的,硬得很。可再硬的石头,经得住你们那玩意儿烧十万年?”
周明远沉默了。他知道,恐惧从来不是靠数据就能驱散的。去年在陕南的一个山村,他们带着最精密的检测仪器,证明选址区域的地质结构比瑞士的核废料库还稳定,但村民们只认一个理:“电视上都说了,辐射能让老鼠长到猫那么大,咱这儿的娃咋办?”
那天下午,周明远在村里转了转。青石峪有三百多户人家,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村小学的教室墙上裂着缝,操场就是一片黄土地,唯一的体育设施是个掉了篮网的篮球架。村卫生室里,货架上的药瓶大多落了灰,医生说,稍微重点的病都得去几十公里外的镇卫生院。
“不是咱不支持国家建设,”王奎晚上请周明远到家里吃饭,喝了点酒后,话多了起来,“你看咱这地方,缺水、缺路、缺学校,就盼着能有点啥改变。可你们那项目,除了给咱心里添堵,能带来啥?”
周明远拿出《选址原则》的草案,指着其中一条:“如果公投通过,核电厂每年会拿出收益的5%作为补偿,大概每年几千万,会用于改善当地的基础设施、教育和医疗。这笔钱会由专门的委员会管理,保证能实实在在用到老百姓身上。”
王奎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了下去:“钱是好东西,可命更金贵。万一出事了,再多钱有啥用?”
“所以我们会成立跨代际监督委员会,”周明远说,“委员会里会有你们村的代表,有环保专家,还有法律界的人,甚至会预留未来 generations 的席位——比如五十年后、一百年后出生的当地人,他们的权益也会被考虑。储存库的每一次检查、每一次数据更新,都会向委员会公开,接受监督。”
王奎没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窗外的月光洒在院子里,老胡杨的影子像一张网,罩在地上。
二、裂痕
选址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青石峪和周边的三个乡。反对的声音占了大多数。有人在村口拉了横幅:“誓死保卫家园,拒绝核废料入侵”;有人翻出几十年前的旧报纸,说某某地方因为核试验,庄稼长不出来;还有人说,这是城里人为了自己用电方便,把脏东西往乡下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