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兰芷宫。
烛火在铜鹤灯台上跳跃着,将兰乔曦孤寂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狰狞的鬼魅。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苦涩得令人作呕。她端坐在妆台前,面前放着一只空了的药碗。纤细苍白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从碗底刮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那是砒霜。冰冷的粉末沾在指尖,带着死亡的触感。这致命的毒药,是她用发簪上最后一颗还算值钱的珍珠,辗转从太医院一个贪婪的小吏手中换来的唯一手段。
窗外,更夫沙哑的梆子声穿透寂静的宫墙,远远传来,已是三更。兰乔曦深吸一口气,将那点致命的粉末用一方素帕仔细包好,藏入袖中。她吹熄了烛火,如同一抹没有重量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滑出寝殿,融入了惨淡的月光之中。冰冷的石板地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每一步都踏在复仇的刀锋上。
鹤珍珍的寝殿奢华靡丽,浓郁的甜香几乎凝成实质。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隐约可见帐内人影纠缠,女子娇媚的喘息与男子低沉含混的醉语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珍儿放心……明日……明日朕便下旨……将苏杭到缂丝绣品全部赏给你……”任安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殿外阴影里那个凝固的身影心上。
兰乔曦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滔天恨意。她屏住呼吸,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目光锁定在帐外小几上那碗尚冒着丝丝热气的醒酒汤。指尖因极致的愤怒和克制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方小小的素帕。她一点点挪近,借着帐内透出的朦胧光影,将帕中包裹的砒霜粉末,尽数倾入那碗温热的汤中。白色的粉末遇水即溶,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死亡无声的印记。
次日清晨,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后宫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