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关羽已站在营地边缘。
他裹着的青布外袍被露水浸得发沉,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扫过昨夜布下的驱邪阵。
七盏青铜灯围成的圆阵里,本该流转金芒的第七枚符文正泛着暗紫,像被虫蛀的朽木。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轻轻抚过阵眼处的刻痕——那是他用锁魂刃尖亲自刻下的,此刻却有半道裂痕从符脚蜿蜒而出,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陆老。"他转身时放轻了脚步,生怕惊碎了雾里的寂静。
正在药炉前拨弄药草的老者闻声抬头,银白胡须上沾着几点晨露。
见关羽朝阵边走,陆无涯立刻放下药铲,枯瘦的手掌在袍角蹭了蹭,跟着走过去。
"第七盏。"关羽抬下巴示意。
陆无涯蹲下时,膝盖发出轻响。
他凑近暗紫的符文,枯指在半空虚画,指尖竟凝出半朵幽蓝火苗。
火苗刚触到符文,便"滋啦"一声爆出黑烟。"不是普通破坏。"他声音发哑,"这裂痕里有股阴蚀气,专破修士的灵识屏障。"说着他又检查其他六盏,指尖在第三、第五、第六盏旁停顿,"这三处符纹被改过,用的是...天陨阁的'蚀心篆'。"
关羽的瞳孔微微收缩。
天陨阁,那个十年前因血祭修士被正道围剿的邪修组织,残党竟追到了这里?
他余光瞥见云婆婆的帐篷帘子晃了晃,白发从缝隙里漏出来——那是雷道散修特有的警觉。
"云婆婆。"他提高了些声音,"劳烦加固防御阵,把雷纹网往下压三尺。"
帐篷里传来瓷器相撞的轻响,接着是云婆婆沙哑的应诺。
片刻后,她提着半人高的青铜令牌走出来,令牌表面爬满细碎的雷纹,每走一步都有电弧在令牌上游走。
她经过关羽时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在营地周围布了三重雷引,若有邪修靠近,至少能留半片衣角。"
"兴儿。"关羽转向自己的次子。
关兴正抱着封灵匣坐在篝火旁,少年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匣上的兽首铜环,听见召唤立刻站起,腰间短刀的流苏被风吹得摇晃。
"守着封灵匣,半步不许离。"关羽将锁魂刃的刀穗塞进他手里,"若有异动,用这刀穗引动我留在你体内的灵力。"
关兴用力点头,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父亲小心"。
他重新坐下时,短刀被抽了半寸出鞘,刀刃在雾里泛着冷光。
正午的日头穿透雾层时,关羽已潜进山林。
他的身影贴着树干移动,灵力像层透明的膜裹住全身——这是影遁术的精髓,连虫鸣都惊不破。
在断崖后的灌木丛里,他终于停住脚步。
三枚青铜牌正埋在腐叶下,每枚牌面都刻着个残缺的"陨"字,缺口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果然。"他捏起铜牌时,指腹被毛刺划破,血珠落在牌上,竟"嘶"地冒起青烟。
他故意将半片衣角挂在断枝上,又在泥地上留了个深脚印——这是给追踪者的饵。
转身时,他听见风里传来极轻的"唰"声,像鸟翅掠过,却比鸟翅沉得多。
月上中天时,营地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