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吐出螺帽,抹了把汗:"民间的笨法子,配着宫里的巧手艺,才叫真能耐,又不是非得分你我。"
染坊的大缸冒着热气,印度使者达摩多罗蹲在缸边,捏着把番红花,红得像燃着的火星。他往缸里撒了勺汉地朱砂,搅得水纹红透了,像把落日揉碎在里面。
"这'万国红',得番红花与朱砂三七开,"他指着缸沿的刻度,对染匠老李说,"少一分则浅,多一分则暗,配波斯金线最妙。"
刘妧轻拂刚染好的锦缎,缎面泛着金红,边缘却偏朱深了点。
达摩多罗慌忙掏出锦卡,卡上绣着深浅红:"陛下,按'汉竺红'标准,这匹得回缸......"
"回啥缸?"老李蹲在缸边笑,"昨儿李寡妇来取布,就爱这偏朱的,说'比正红俏,衬我脸色';张木匠家的闺女却要浅三分的,说'干活利索,不扎眼'。"
他指着晾着的锦缎:"您瞧,那匹掺了越人苏木,那匹加了蜀地茜草,百姓看着顺眼,比啥标准都强。"
陈阿娇拿起锦卡对着光看:"好个'色度卡'!让阿月织坊绣成样本发往各郡,告诉他们——这是长安的谱,不是规矩,喜欢深点浅点,自个儿定。"
达摩多罗愣了愣,随即笑了:"天竺的红也分山地红、河谷红,强求一致,倒失了活气。"
秀儿捧着新裁的"百国襦裙"样衣,跑得辫子飞起来,闯进殿时带起阵风,裙角扫过门槛,带起片灰尘。
"陛下,您试试这个!"她展开样衣,上襦是汉地锦缎绣越人水纹,领口用波斯琉璃珠镶成"V"形,下裙是印度金箔绣汉式缠枝莲,绕着罗马柱纹,金闪闪的。
刘妧穿上转了个圈,裙摆的越人藤编衬里"沙沙"响,像风吹桑林。她摸着袖口的锦线扣:"这扣是谁想的?比带钩方便。"
苏蕙在旁捏着针线:"是秀儿提的!她说百工干活,带钩总勾锦线......"
"其实王大姐不喜欢这扣,"秀儿脸一红,挠着辫梢,"她说'花花绿绿的扣眼,不如盘扣雅致',她自个儿绣了对竹节盘扣,配素面汉锦,俏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