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碗倾斜,碗底釉画露出来,是"百国朝贺",汉使牵着西域骆驼:"老陶说,釉里掺了越人河泥,烧出来才这么亮。"
陈阿娇拿银匙舀一勺,米粒间缠金丝般锦线碎末,在光里闪:"老钱,这锦线碎末拌得妙,既增香又寓意'百工绵长',比单纯甜饭多了层意思。"
老钱挠头笑,指节沾面粉:"是桑小娥的主意!她说染坊废锦线烧了可惜,磨成粉拌饭里,有草木香——去年给鲁直车坊送过,伙计说比白米饭耐饿,赶车跑十里不饿,鲁直还说要加工钱呢!"
刘妧尝一口,甜丝丝的,带异域花香和锦线草木气,比宫里八宝饭多野趣,像嚼着百国田野:"宫里的八宝饭,总怕失规矩,糖放多少,果料摆几样,都有定数。尚食局厨子说,多一粒葡萄干都是错,倒不如这碗鲜活。"
老钱往灶里添炭,火苗"腾"地窜起,映得他脸红:"可不是!吃食跟衣裳一样,得让百国的料都舒坦,才能出好味——就像这锅,汉地的铁、越人的柴、波斯的料,凑在一块儿,才叫元日的暖。"
刚出食坊,就被吆喝声拽住。越人摊主阿勇站在蒸笼前,蓝布头巾歪在脑门上,揭开笼盖,白汽"腾"地裹住半条街,混着肉香、杏仁香和说不出的辣,呛得人直吸气。
"秀儿,来两斤锦灰米饺?"阿勇挥着长勺,勺柄缠越人藤编,"刚蒸好的,皮儿薄得能看见馅,透亮!"
秀儿踮脚递钱,辫子上琉璃珠晃得人眼晕:"阿勇哥,多放两瓣蒜!我娘说这饺配蒜,比贴暖炉还热乎,昨儿我爹吃了,夜里蹬被子都不冷了。"
刘妧凑近看,蒸笼里米饺透半透明的白,皮上沾灰扑扑的粉,像撒了层细雪:"这皮看着糙糙的,倒结实。"
阿勇掀开另一层笼,笼底铺锦纸,纸上印淡花纹:"这皮用锦灰拌越人糯米粉,防粘!"他捏起饺子掰开,馅里猪肉混碎杏仁,油汪汪的,"汉地猪肉香,波斯杏仁脆,拌在一块儿,比单纯肉馅多三分嚼头——用的是太后给的'锦纸蒸格',皮不粘笼,比去年竹篾屉强十倍!"
他忽然拍大腿笑:"去年蒸三笼粘掉一半,我心疼得骂笼屉,桑小娥路过,扔给我这锦纸,说'你这笨法子,不如百工的巧思',果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