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踢了踢旁边破掉的纸灯,"去年阿罗憾的羊皮灯,淋了点雨就软塌塌的,像块湿抹布,扔了怪可惜的。"
"那是自然!"桑小娥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她扛着捆染好的红锦,锦面映着晨光,像片朝霞,"我这锦线碎,泡过三遍明矾水,比麻绳还韧,混在纸里,别说刮风下雨,就是阿星那丫头疯跑撞一下,都破不了!"
秀儿回头蹦,辫子扫到桑小娥的锦捆上。
"小娥姐姐!这灯笼上的桂花,是用你的'万国红'染的不?比我娘簪子上的珠花还艳,红得透亮!"
桑小娥放下锦捆,伸手替秀儿够着灯笼绳,绳结"啪"地解开。
"可不是!染的时候加了扶南的苏木,红得透,比单纯的茜草红暖。"
她忽然往灯笼里塞了截蜡烛,"夜里点起来,照得满街都红通通的,比罗马的琉璃灯还亮堂,马库斯见了准眼馋。"
旁边鲁直车坊的伙计们正往车上装"中秋锦礼箱"。
箱身"咚咚"撞着车板,像在打鼓,震得车轴"咯吱"响。
伙计大柱擦着汗喊,"轻点!这箱子是老陶的瓷窑烧的,面儿嫩得像豆腐,磕了角阿罗憾准骂街,比上次他的香料撒了还凶!"
另个伙计二柱正往箱盖嵌锦缎月兔纹,月兔的眼睛是琉璃珠,在晨光里闪,像真兔子的眼。
"怕啥?咱这箱角包了琉璃边,比木盒的铜包角经撞——上次阿罗憾的木盒,没包角,装香料才走半道就磨破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香料撒了一路,香得马都惊了,差点把车掀了,阿罗憾气得跳脚,说比丢了金子还心疼。"
鲁直蹲在车旁,用布擦箱面上的灰,布纹蹭过瓷面,"沙沙"响。
"这月兔纹是阿月织的,金线里掺了桑蚕丝,软和还亮,比波斯的金线绣得活。"
他指着月兔的耳朵,"你看这兔耳朵,歪歪的像真兔子在蹦,不像他们绣的,直挺挺的像根针,戳得慌。"
波斯商人阿罗憾背着香料袋路过,袋口的流苏扫过礼箱,"哎哟!这箱比我们的木盒好看!"
他伸手摸箱角的琉璃包边,冰凉凉的像摸在井水浸过的石头上。
"还不怕潮,装我的安息茴香正好——木盒装香料,梅雨季准发霉,香得发馊,跟坏了的葡萄似的,闻着就头疼。"
大柱直起腰,捶了捶后背,"阿罗憾先生要订不?这箱结实,从长安到波斯,一路颠都不怕散。"
他拍了拍箱盖,"比马库斯的琉璃锦箱还经造,他那箱子看着亮,碰一下就裂,娇气着呢!"
阿罗憾立刻拍板,巴掌拍在箱盖上,"啪"地响,震得月兔的琉璃眼都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