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雪总带着股铁味。
陆惊鸿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天池走时,每一步都陷得很深。雪粒钻进靴筒,冻得脚踝发麻,他却忍不住笑——上次在滇西茶山踩着青石板嫌热,现在倒盼着能有杯勐库热茶焐手。格桑梅朵跟在后面,紫檀念珠裹在手套里,每颗珠子都被体温焐得温热,串珠的红绳上还缠着片从香港带来的茶瓣,在白雪里格外显眼。
“赫连铁树说血咒眼在天池西岸的火山岩下。”她指着远处的雾凇林,那些挂满冰棱的松树像披甲的士兵,“满族萨满的老话说‘血咒遇雪则显’,咱们来得正好——这几天的暴雪能压煞,正好看清咒印的纹路。”
陆惊鸿摸出怀里的地脉符,八块青铜片在雪光里泛着冷光。长白山对应的赫连氏符上,契丹血咒的图案正慢慢清晰——是只衔着弯刀的鹰,鹰嘴对着天池,鹰爪陷在火山岩的纹路里,像要把地脉抓出血来。
“这咒印是活的。”他指尖在青铜片上蹭了蹭,摸到图案边缘的凸起,“你看这鹰爪的位置——和天池西岸的火山岩分布一模一样。当年契丹人下咒时,定是按长白山的地脉走向画的,难怪赫连家解了几百年都解不开。”
格桑梅朵忽然停住脚,往雾凇林深处望。林子里有动静,不是风声,是兽爪踩雪的声音——很轻,但带着股熟悉的腥气,像在滇西澜沧江闻到的鳄鱼味,却又混着松脂香。
“是赫连家的‘守山犬’。”她从背包里摸出藏刀,刀鞘上的松石在雪光里发蓝,“沐云裳说赫连铁树养了几只长白山黑熊,从小用萨满咒喂大,能辨地脉煞气——定是老东西怕我们乱闯,派来引路的。”
果然,雾凇林里钻出只黑熊。毛色是罕见的青黑色,脖颈上系着红绸带,绸带上绣着萨满的太阳纹。它见了陆惊鸿怀里的青铜片,竟像通人性似的低低吼了声,转身往林子里走,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像在引路。
“倒比某些人懂规矩。”陆惊鸿跟上去时,想起香港的陆明远——那位三叔公为了锁龙阵连龙气都敢盗,比起这只守山犬,实在差远了。
穿过雾凇林,天池突然撞进眼里。碧蓝的湖水被雪山围着,像块嵌在白银里的翡翠,湖面上却飘着层淡红的雾——不是水汽,是血咒蒸腾的煞气,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竟不结冰,反而顺着湖岸往火山岩的缝隙里钻。
“契丹血咒的煞气够重。”格桑梅朵从怀里掏出块硫磺石,是从沐王府带的“驱邪石”,“阿尼哥派的喇嘛说,这石能克阴邪——你看湖岸的雪,沾了煞气的地方都化了,倒像有人泼了滚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