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体验一种陌生的感觉——愤怒,但不是那种毁天灭地的魔神之怒,而是更为尖锐、更为具体的愤怒,针对那些伤害云栖的人。
苍穹在梦境中颤抖着,他看见——
十岁的云栖被按在柴房的木柱上,烧红的烙铁在婶婶手中泛着骇人的光。“天生的贱胚子!”女人扭曲的面容在火光中跳动,“让你长得好看,勾引你叔叔!”
“不要,我没有…我没有啊”小女孩的惨叫刺破夜空。皮肉焦灼的气味混着雪夜的寒气,烙铁与脸颊接触时腾起白烟。
叔叔站在阴影里,双手发抖,却终究别过了脸。
苍穹看见赤脚的小女孩在雪地里狂奔,身后是泼洒的血珠,在月光下像一串暗红的玛瑙。
她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昏死过去,积雪埋住了半边身子。
黎明时,猎户发现了她。从此村里多了个“丑八怪”,孩子们追在她身后扔石子:“怪物!滚远点!”
她总是低着头,把脸藏在散乱的头发后面,只有帮村民打扫院子时,才会露出那双清亮的眼睛。
梦境突然转到那个雨夜,苍穹看见自己浑身是血躺在溪边。
浑身湿透的云栖跪在他身边,颤抖的手指试探他的鼻息。
当她吃力地背起他时,一个趔趄摔在泥里,却仍死死护着他的头。
“为什么...”梦中的苍穹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个被世界伤害得遍体鳞伤的少女,为何要对素不相识的他伸出援手?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云栖疤痕交错的脸颊上。魔神在梦中落泪了。
他猛地惊醒,发现云栖正坐在他床边,用湿布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做噩梦了?”她轻声问。
苍穹抓住她的手腕。在月光下,云栖脸上的疤痕显得格外刺眼。他突然问:“疼吗?”
云栖愣了一下,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后,微微笑了:“早就不疼了。”
苍穹伸出手,指尖轻触那些疤痕。他残余的法力不足以完全治愈这样的旧伤,但...“我可以减轻一些。”
云栖摇摇头:“不用了。这些疤痕...让我记住了什么是恶,也让我更感激后来遇到的所有善意。”
苍穹收回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这个少女失去了美貌,失去了家人,却依然能对世界怀有善意。
而他,明明却是没有人魂的魔神,却在这里为一个凡人的遭遇感到...心痛?
“睡吧。”云栖替他掖了掖被角,“明天王婶家娶媳妇,请我们去帮忙,能吃到肉呢。”
苍穹看着她走回自己的床铺,突然说:“云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