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功劳已惊天动地,无需锦上添花;他的疲惫与伤痛,也非几句客套话能抚平。
更重要的是,靖海伯府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无数双眼睛之下,任何不必要的往来都可能被曲解、被放大,成为政敌攻讦的借口。
此时不来,才是最大的体谅与支持,是维护陈恪这面旗帜的明智之举。
陈恪躺在内院暖阁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轻软的锦被,听着阿大或赵诚低声汇报府门外的“盛况”,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乐得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静。
“让他们闹腾去吧。”他摆摆手,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却透着一股轻松,“周伯做得很好。告诉府里上下,这几日,除了太医和宫里来人,一律挡驾。天塌下来,也等我睡醒了再说。”
他需要时间梳理,需要时间恢复,更需要时间审视这场血战之后,朝堂格局的微妙变化。
他的“陈党”核心圈子,在经历了这场风暴的洗礼后,需要更加精炼、更加团结。
王忬的可能加入,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收获,这位蓟辽总督的站队,将极大地增强他们在北疆事务上的话语权。这比门外那些趋炎附势之徒送来的金山银山都要珍贵百倍。
朝堂的博弈,且先放一放。眼下,是靖海伯府内难得的、弥足珍贵的休憩时光。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安神香的气息。陈恪身上的伤口已被妥善处理,缠着洁白的细布,内服的汤药也由太医精心调配。
而真正让他身心舒畅的,是常乐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位曾经的侯府二小姐,如今的靖海伯府主母,褪去了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锋芒,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细致入微的照顾人的本事。
她亲自盯着小厨房熬药,火候、时间分毫不差。她坐在榻边,用温热的、浸了药汁的软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颊、脖颈和手臂,避开那些包扎好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雅的馨香。
“还疼吗?”常乐看着陈恪肋下那片深紫色的淤痕,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心疼。
陈恪眼珠一转,故意吸了口冷气,眉头紧锁,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痛苦”的颤抖:“嘶……娘子轻点,这里……这里碰着还是有点……”
常乐果然上当,立刻停下手,紧张地凑近查看:“真的?我看看,是不是包扎松了?还是里面又……”说着就要起身,“我去叫太医再来看看!”
“哎!别!”陈恪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脸上那点“痛苦”瞬间绷不住,化作促狭的笑意,“逗你的!不疼了,真不疼了!娘子擦得舒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