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伯府邸,朱漆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京城里关于靖海伯陈恪力挽狂澜、生擒俺答、最终却力竭昏厥的传说,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大街小巷。
勋贵府邸、市井茶馆、甚至深宫内苑,都在传颂这位年轻勋贵的功绩与悲壮。
这传奇色彩,自然引来了无数或真心仰慕、或投机钻营的目光。
府门外,每日天不亮便聚集起形形色色的人影。
有品阶低微的京官,有地方进京述职的县令,甚至还有几个挂着虚衔的勋贵旁支子弟。
他们或提着包装精美的药材礼盒,或捧着装裱考究的贺联贺表,脸上堆着热切而谦卑的笑容,眼神却难掩算计与渴望。
“劳烦通禀一声,下官乃通政司经历司经历某某,特来探望靖海伯……”
“小的是保定府清苑县县令,听闻伯爷……”
“在下乃诚意伯府旁支,与靖海伯祖上可能……”
管家周伯,这位在靖海伯府历练得愈发沉稳的老仆,如同一尊门神,带着几个精壮家丁,稳稳地守在门前。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客气笑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大人、老爷的心意,老奴代我家伯爷心领了。只是伯爷此番伤重,太医有严令,需静养调理,忌见外客,忌劳心神。实在不便见客,还请诸位海涵,改日再来。”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谢,又抬出了太医的医嘱,更堵死了“改日再来”的借口——静养何时结束?那自然是伯爷说了算。
被拒之门外的官员们,脸上笑容僵硬,眼神闪烁。有的不甘心,还想再攀扯几句“只是略表心意”、“绝不打扰”之类的话,但看到周伯身后那些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家丁,以及府门内隐约可见的肃杀之气,终究是讪讪地拱拱手,放下礼物而周伯一概不收,只能够悻悻离去。
他们不懂,或者说,他们只懂最浅显的“趋炎附势”规则。
真正的官场默契,远非如此。
此刻,那些真正与陈恪站在一条线上的人——英国公张溶、高拱、赵贞吉、甚至不远处怀远侯府的常钰、正在收拾残局的王忬——都极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没有一封拜帖,没有一次登门。
他们深知,此刻的陈恪,需要的不是喧嚣的恭维和虚伪的应酬,而是彻底的休憩与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