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想在我面前撒谎……”她顿了顿,指尖在他喉结上极其轻微地、带着警告意味地按了一下,“记得先校准一下你的‘声带振动频率’。”
说完,她倏然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亲昵而危险的接触从未发生。
她后退一步,姿态优雅地从张煜僵在半空的手中抽走了那份报告,随意地翻了翻,目光却依旧带着钩子,牢牢锁在他脸上,红唇边那抹看透一切的笑容,在松江省1996年深秋午后的阳光里,妖娆得惊心动魄。
“报告,我收下了。”她将报告随手丢在堆满各种演出道具和图纸的办公桌上,那枚黄铜齿轮在她指尖最后灵巧地转了一圈,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至于‘安全’……班长,有时候最大的隐患,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你说呢?”
她意有所指地笑着,转身走向窗边,将那枚齿轮对着阳光举起,细细端详,酒红色的背影在光线下如同一朵盛放的、带着刺的金属玫瑰。
……
1996年10月5日的夜幕,像一块浸透了机油和松江水汽的厚重绒布,沉甸甸地覆盖了松江机械学校。
白日里残留的硫磺味和食堂烟火气被冰冷的夜风驱散,梧桐大道上,昏黄的路灯在浓密的枝叶间艰难地切割出一个个摇曳的光斑,将少年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
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吱呀声被室内巨大的喧嚣瞬间吞没。
宿舍像个正在拆卸的引擎舱,沸腾着雄性荷尔蒙和汗水的热浪。
王亮只穿着海魂衫背心,袖子撸到肩头,油亮的胳膊挥舞着改锥,对着一个拆开的磁带机鬼哭狼嚎:“……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
嘶哑的歌声被电流杂音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脚下散落着弹簧、磁头和几盘印着泳装女郎封面的磁带。
“王老二!你他妈踩我电阻了!”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几乎贴到电路板上,手里捏着游标卡尺,正小心翼翼地测量一个微型电容的尺寸。
他面前摊着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公式的演算纸,墨迹未干。
王岩的足球在狭窄的空间里横冲直撞,砰一声砸在吴东刚打满热水的“奖”字搪瓷盆上,溅起一片水花。
“我靠!王老四!我刚抢的热水!”吴东顶着湿漉漉的板寸头跳脚,塑料拖鞋啪嗒作响,水珠甩到任斌擦拭全家福相框的旧绒布上。
任斌默默抬眼,又默默低下头,继续擦拭,镜框里穿工装的男人目光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