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陈琛留的饭盒,底层藏着野蔷薇标本的饺子。
咬到硬币的瞬间,窗下传来手风琴声。
推窗望去,四个剪影在梧桐道上合奏——陈琛的白衣被月光镀成银,黄嫣的辫梢系着夜光棒,安静的银铃应和节拍,张柠的旗袍下摆缀满星光。
当《我的祖国》旋律散入秋风,教学楼的齿轮钟正指向崭新的一天。
……
1996年10月2日的晨光漫过松江平原时,三河县开往帝陵市的绿皮列车正喷吐着煤烟。
张煜靠窗坐着,看金黄的稻浪在铁轨旁翻涌,车窗缝漏进的风带着秸秆焚烧的焦香。
邻座何木的刻刀在核桃上游走,木屑落进翻开的《木工基础》,像给文字镶了金边。
"太平镇的李子树该结果了。"何木突然开口,刀尖雕出朵细小的槐花——那是镇机械厂门口老树的花样。
张煜衣袋里陈琛的蓝格手帕裹着白玉兰干花,两种香气在车厢里缠绕成无形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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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市客运站蒸腾着豆汁与汽油的混浊气息。
张煜刚挤出检票口,黄莺的军号声就刺穿喧嚣。
"立正!"她迷彩裤腿卷到小腿肚,军用胶靴踩在积水上溅起星点泥浆,"三河兵团向市区进军!"
王亮捂着的背包里探出烧鸡爪子,冯辉的游标卡尺已开始测量公交站牌倾斜度。
2路电车叮当驶过斯大林街,黄莺抓着吊环哼《打靶归来》,辫梢的野菊花蹭过张煜鼻尖。
当售票员报出"机械学校站",安静突然从梧桐树后蹦出,工装裤沾满油彩:"逮到逃兵啦!"她辫梢的银铃随动作脆响,怀里抱着画板,上面是张煜在列车窗边的速写。
"写生作业。"安静把画纸塞进他背包,颜料蹭在陈琛的手帕上。
张煜展开画纸,发现角落用橙色点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10月2日晨,温度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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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松江机械厂里,张柠的高跟鞋敲击着锈蚀的铁梯。
"小心第三阶。"她酒红旗袍的下摆扫过张煜手背,丹蔻指甲点着断裂的铆钉,"这里曾是铣床车间。"阳光从破顶泻下,在她发间镀出暗红的光晕。
黄莺踹开变形的铁门:"坦克冲锋!"扬尘中惊飞的麻雀撞上安静支起的画架。
陈琛的白球鞋出现在光柱里时,手中文件夹正夹着工厂平面图:"根据1987年设备清单,C区应有台龙门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