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元年。
周宽世独自站在三河镇的土地上,寒风吹动他的黑色战袍。
远处三河镇的土地庙方向,乌鸦盘旋,仿佛还能听见七千湘军亡魂的呜咽。
他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
"大人,李将军的遗物送来了,埋在土地庙的关帝爷圣像下。"
亲兵周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周宽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口斑驳的铁箱上,那是李续宾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三河镇一役,湘军精锐全军覆没,李续宾战至最后一刻,只留下这箱遗物被埋在土地庙。
"都退下。"周宽世声音嘶哑。
待帐中只剩他一人,周宽世颤抖着打开铁箱。
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套被血浸透的官服,一枚断裂的玉佩,几封家书,还有一本边角烧焦的兵书。
他捧起官服,布料上干涸的血迹硌得掌心发痛。
"李兄...",周宽世喉头滚动,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站在最前线的挺拔身影。
突然,他的指尖触到兵书封皮下有异物一张对折的薄纸。
周宽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纸,在烛光下展开,纸上的字迹因血迹而模糊,但关键内容清晰可辨:
"...英王许诺,若献皖北三城,当封侯爵...梅花印记为凭..."
周宽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李续宾的笔迹,而是...。
他的手指抚过信纸角落那个几乎不可见的梅花印记,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苗沛霖!那个反复无常的皖北军阀,竟与陈玉成暗通款曲!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周宽世死死盯着那封信,三河镇的惨状在眼前闪回:李续宾身负重伤,被三名太平军围攻活活砍死;湘军将士被太平军铁骑践踏;七千具尸体堆成小山,鲜血染红了三河...
"苗沛霖..."周宽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若没有这封密信,或许三河之败本可避免,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震得烛台摇晃。
"来人!备马!"
三日后,颍上城外苗沛霖大营。
苗沛霖正与心腹在帐中饮酒作乐,忽闻亲兵来报:"大帅,湘军湖南提督周宽世单骑求见!"
"周宽世?"苗沛霖手中酒杯一顿,三角眼中闪过警惕,"带了多少人马?"
"就他一人,连随从都没有。"
军师赵德凑过来低声道:"大帅,此人来者不善。三河镇一役,湘军几乎全军覆没,就他独活,他必是来兴师问罪的。"
苗沛霖冷笑一声:"让他等着。",他转向赵德,"去查查,最近湘军可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