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时,续命藤的汁液终于渗出得更饱满了。苏瑶取出随身携带的银刀,在藤蔓离根部三寸的地方轻轻划了道斜口,琥珀色的汁液立刻顺着切口涌出,她迅速用玉盒接住,动作轻柔得像在承接晨露。“只能取这么多,” 她对林小婉解释,“取多了会伤根本,明年就长不出新藤了。” 银刀上沾着的汁液很快凝固成半透明的胶状,散发出更浓郁的清冽香气,与血见愁的腥甜在空气中达成奇妙的平衡。
往药篓里放玉盒时,苏瑶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血见愁的叶片,立刻泛起一片微红。她赶紧从药篓里找出片马齿苋的叶子,揉碎了敷在皮肤上 —— 马齿苋能解轻微的毒素,是山林里最常见的 “急救药”。“师父说过,进山采药,就得带着‘解药’。” 她看着林小婉紧张的眼神笑了笑,“这解药不光是药草,更是心里的谨慎,看见不认识的植物,先别急着碰,多观察几日再说。”
离开洼地时,苏瑶在岩石旁插了根树枝,顶端系着半片金银花的花瓣 —— 这是她和师父约定的记号,提醒自己这里有需要呵护的共生草,也告诉路过的采药人,此处药草需小心对待。暮色中的树枝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对这对师徒挥手告别,而洼地中央的两株植物,还在继续着它们相生相克的相守,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平衡之道,永远写在潮湿的岩石上。
苏瑶的指尖在药篓边缘攥出了红痕,掌心的汗濡湿了银刀的木柄。龙涎草的叶片在昏暗里像浸了月光的玉,半透明的质地能看见琥珀色汁液在叶脉里缓缓流动,那是比续命藤更稀有的生机,师父生前翻遍崖壁也没寻到过。而环绕着它的毒蘑菇,菌盖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滴落的露珠在地面蚀出的小坑冒着细微的白汽 —— 是 “腐心伞”,医书记载中 “触之皮烂,食之肠穿” 的剧毒药。
“站远些。” 她低声嘱咐,将林小婉拉到身后。腐心伞的菌丝在泥土下织成暗紫色的网,龙涎草的根须却从网眼钻了出来,像不甘屈服的挣扎。这两种植物竟是共生的?苏瑶心头一震,想起师父说过的 “物极必反”—— 最烈的毒旁,往往长着最灵的药,仿佛天地特意设下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