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岔路口立着块界碑,被晨雾浸得发黑。左边通往西峰的还阳草生长处,右边是金脉草常生的阴坡。苏瑶望着左边的路,雾里仿佛浮出苏瑶悬空的身影,绛红色的还阳草在她手中晃动,像团不肯熄灭的火苗。她忽然转身,踏上右边的小径 —— 昨夜翻看医案时发现,李大户的儿子除了需要还阳草,还得配着金脉草的晨露做药引。
药篓里的采药钩又晃了晃,张思贞缠的棉布握柄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苏瑶想起那孩子昨夜通红的眼睛,他定是没睡,在铁匠铺里守着钩子淬火,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烫痕 —— 就像当年的自己,总在师父的药炉前守到天明,看药汁从浑浊熬到清亮。
厢房的灯光还亮着,透过晨雾望去,像颗悬在枝头的星子。苏瑶听见林小婉在背《本草》:“金脉草,味甘性平,生于阴崖,晨露凝其精...” 声音里带着困倦,却字字清晰。她忽然笑了,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是这样在师父窗下背书,总被他用戒尺敲着额头说:“背得再熟,不如认得真切。”
前方的崖壁渐渐显露出轮廓,湿漉漉的岩石上挂着些未散的晨露。苏瑶从药篓里取出采药钩,钩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试了试崖边的野藤,指尖触到些微湿润 —— 是刚凝结的露水,顺着藤条往下滴,在她手背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远处传来隐约的鸡鸣,晨雾开始散了。苏瑶望着崖壁上簇生的金脉草,叶片锯齿间果然凝着露珠,在初升的朝阳下像撒了把碎银。她想起师父临终前,躺在病榻上还在说:“医者的心,要像这晨露,既得清透,又得懂得落在实处。”
采药钩稳稳地钩住岩缝,苏瑶的身影渐渐隐入崖壁的阴影里。她背后的药篓轻轻晃动,里头的还阳草与新采的金脉草气息交织,在晨雾里酿成种奇异的香。山脚下的厢房里,林小婉正指着医书对张思贞说:“你看,师父画的金脉草图谱,叶尖总带着点朱砂红 —— 定是她采的时候,指尖的血滴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