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尖在粗糙的岩壁上划出细碎的声响,洞顶垂落的石乳滴下晶莹的水珠,在地面聚成的水洼里漾开圈圈涟漪,映出她被火把熏得微红的脸颊。她望着盘踞在洞穴深处的巨蛇,喉间泛起干涩的痒意,火把的光晕在蛇鳞上流转,将那些青黑色的鳞片照得如同淬了寒铁的铠甲,每片鳞甲边缘都泛着细密的银纹,在昏暗里忽明忽暗。
“那位老人已经痛苦了很久。”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打着旋,惊起几只藏在石缝里的飞虫,“去年霜降的时候,他的腿就开始肿得像发面馒头,溃烂的地方能看见白骨。村里的土郎中用了三十多种草药,都没能压下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 火把的火苗突然蹿高半寸,照亮巨蛇那双琥珀色的竖瞳,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幽光,“如果没有这味药,他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苏瑶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她想起临行前老人孙女跪在青石板上的模样,那姑娘鬓边别着的野菊沾着晨露,叩首时额头磕出的红痕像朵绽开的血花。药书里说龙骨草性烈如烈火,需伴以诚心采摘方能入药,可谁也没说过,守护这种神草的竟是条体长逾丈的巨蛇。
巨蛇缓缓吐出分叉的信子,带着土腥气的风扫过苏瑶的发梢。它盘绕的身躯慢慢舒展,尾尖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沙沙轻响,那些镶嵌在岩壁里的夜明珠被蛇身擦过,骤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将洞穴照得如同幻境。苏瑶这才看清,巨蛇脖颈处有圈残缺的鳞片,像是被什么利器削去了一块,露出底下淡粉色的皮肉,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发誓只取所需。” 她将火把往身侧挪了挪,让光亮更多地落在那些摇曳的龙骨草上。那些植物生在岩壁凹陷处,叶片边缘长着锯齿状的尖刺,茎秆却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顶端绽开的淡紫色小花在气流中轻轻颤动,“绝不会伤害这些植物。” 她从药囊里取出用油布裹着的小刀,刀柄上刻着的草药图谱在火光下若隐若现,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
巨蛇的瞳孔忽然收缩成细线,苏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蛇瞳里缩成个小小的黑点。它沉默地注视着她,洞穴里只剩下水珠滴落的单调声响,像是在计算某种古老的契约。不知过了多久,苏瑶的手臂已经酸麻,火把的木柄被掌心的汗濡湿,巨蛇终于缓缓低下头颅。青黑色的蛇身如同流动的暗河,在地面上蜿蜒着让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那些锋利的石笋在蛇鳞擦过时,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苏瑶踮起脚尖,踩着碎石往前挪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弓弦上,她能清晰地闻到巨蛇身上淡淡的松脂香,混杂着洞穴深处特有的潮湿气息。离龙骨草越近,空气里的药香就越浓郁,那是种带着清苦的甜香,像是把晒干的艾草和蜜饯一起煮过,吸入肺腑时能感觉到丝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