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贞端着刚熬好的枇杷膏走出来,陶碗上盖着层细纱布,防止落进灰尘。“小师妹说要学您当年的法子,” 她笑着把碗放在石桌上,“在膏里加了点薄荷末,说孩子们喝着不呛喉。” 苏瑶揭开纱布,琥珀色的膏体上泛着细密的光泽,凑近时能闻到枇杷的清甜混着薄荷的微凉,像极了她年轻时为患儿熬制的味道。只是那时她总一个人守着铜锅,如今灶房里却有两个身影在忙碌,蒸汽中飘出的药诀歌谣,比当年的更清亮些。
小师妹捧着个粗瓷碗跑过来,碗里盛着刚晾好的茅根水,上面漂着两片薄荷叶。“师父您喝,” 她仰着小脸,鼻尖还沾着点枇杷膏的甜渍,“师兄说您昨夜没睡好,茅根水能安神。” 苏瑶接过碗时,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和当年自己的师父递来的药碗一模一样。那时她也是个毛躁的小姑娘,给病人扎针时手总发抖,师父就是这样每天给她泡一碗安神茶,说 “心定了,针才能定”。
阳光渐渐爬高,医馆的门板被王庚一块块卸下,露出 “济世堂” 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闪着温润的光。第一个患者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是拄着拐杖的陈阿公,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自家种的青菜。“苏大夫早啊,” 老人的声音洪亮,“听说小王大夫也能扎针了,今日我想让他试试。” 王庚立刻迎上去,搀扶的动作轻柔又稳当,像托着件稀世珍宝。
苏瑶站在药圃边,看着陈阿公坐在诊榻上,王庚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消毒穴位,张思贞在旁准备着艾条,小师妹则端来温水让老人漱口。药猫蜷在老人脚边,呼噜声和铜锅里的药香混在一起,构成一幅安稳的画面。她忽然明白,所谓医道,从不是悬壶济世的豪言,而是藏在这些琐碎的日常里 —— 是校针时的专注,是熬膏时的耐心,是递药碗时的温度,是看着弟子们接过自己手中的灯火,把微光变成星海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