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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冽掠过鼻尖,苏瑶蹲在曼陀罗丛前,指尖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她素色的药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跳动的光斑仿佛是她此刻心中翻腾的思绪,既有对这味草药的珍视,又有对自然造物的敬畏。
她想起三年前在湘西边境遇到的那位老妇人。彼时老人因患风湿痹痛卧床多年,关节肿胀得如同发紫的核桃,夜里常常疼得直撞墙。当地郎中试过无数方子都束手无策,直到苏瑶带着炮制好的曼陀罗酊剂上门。她清楚记得第一次为老人敷药时,对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床头的木栏,指节泛白如陈年朽木。可当药液渗入皮肤的刹那,老人紧绷的脊背竟缓缓舒展,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水光:“姑娘,我好像能喘过气了。”
那瓶曼陀罗酊剂里,除了经过九蒸九晒的曼陀罗花,还配伍了当归、独活等药材。苏瑶花了整整七日才完成炮制,光是去除曼陀罗的毒性就用了三种法子 —— 先用石灰水浸泡去碱,再以黄酒蒸制去燥,最后埋入米缸三日以中和药性。这些繁琐的工序在旁人看来是自讨苦吃,可在她眼中,却是对草药最基本的尊重。
此刻眼前的曼陀罗正值盛花期,紫色的花瓣边缘卷曲如丝绸,花蕊金黄得像是凝固的阳光。苏瑶轻轻拨开一片叶子,指腹抚过叶背细密的绒毛,那里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想起药房里那些贴着标签的药罐。她忽然注意到最左侧那株的叶片上有个细小的虫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从药箱里取出竹制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走叶片上的青虫。这株曼陀罗的根茎比其他几株粗壮些,想必吸收了更多的地气,若是用来提炼麻醉剂,效果定会更持久。
她的目光落在一朵半开的花苞上,那花苞像颗饱满的紫珍珠,顶端微微裂开一道缝隙。苏瑶知道,采摘曼陀罗必须选在清晨露水未干时,此时生物碱含量最为稳定。她从腰间解下素色帕子,轻轻擦拭着即将触碰花瓣的手指,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多年前师傅曾告诫她:“医者用药如将帅用兵,既要知其性,更要敬其灵。” 这句话此刻正随着山间的风,在她心底反复回响。
一阵山风拂过,曼陀罗的叶片沙沙作响,恍惚间苏瑶仿佛又回到了医学院的解剖室。那时她第一次在药典里见到曼陀罗的插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着 “剧毒” 二字。教授在讲台上反复强调其危险性,可她却被注释里那句 “可作麻药” 吸引住了。课后她泡在图书馆,翻遍了历代医书,终于在《本草纲目》里找到关于曼陀罗 “割疮灸火,先服此则不痛” 的记载。那天傍晚,她抱着厚重的古籍在夕阳里站了很久,仿佛看见古代医者拿着曼陀罗为患者减轻痛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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