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又响。这次来的是商会赵会长,腋下夹着春和堂的股权簿。许曼婷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周世昌的棋路——用海关案换春和堂,拿王振华的前程作筹码。窗外飘起细雨,她看见对街旗袍店的试衣镜里,王振华正用唇语说:"烧账本。"
"既然要查,不如彻查。"许曼婷突然起身,翡翠镯子撞在紫砂壶上发出清响,"春和堂今日起停业盘点,烦请特派员派专员监督。"她摘下胸前的怀表,表链在王振华手背扫过——这是他们儿时的暗号,代表"信我"。
雨越下越大。当许曼婷站在春和堂库房前时,王振华的警车正横在巷口。她看着穿中山装的稽查员掀开当归药柜,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醉话:"三年前你退婚那日,我在沈局长灵前发过誓......"当时仓库火光冲天,他替她挡下掉落的横梁,后腰的烫伤如今还裹着纱布。
"许小姐,这个暗格怎么解释?"稽查员的声音带着得逞的兴奋。许曼婷看着墙缝里露出的鎏金匣子,突然轻笑出声:"这是家父留给未来女婿的聘礼。"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匣子,红绸上躺着的不是地契,而是王振华的警校毕业勋章——底部刻着"丙寅年三月初七"。
雨幕中传来急刹声。王振华拎着浑身湿透的账房先生闯进来,将人掼在地上:"说吧,谁让你在药材里藏云土?"那人抬头看见周世昌的副官,突然发了疯似的撞向药碾。血溅在当归上的刹那,许曼婷闻到了曼陀罗的味道——和父亲投井那夜井水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戏啊。"周世昌鼓着掌走近,皮鞋尖踢开带血的药碾,"王队长这般拼命,不知许小姐的婚书可还留着?"他突然从怀中掏出泛黄的信笺,正是七年前被许曼婷撕碎的那封。王振华的枪口微微发颤,许曼婷这才看清婚书背面盖着海关总长的私章。
雨停了。当斜阳照进库房时,许曼婷的翡翠镯子碎在王振华脚边。她弯腰去捡,听见他几不可闻的耳语:"总长遇刺前,见过周世昌。"碎玉划破指尖的瞬间,她终于把所有的线索串成线——父亲发现的不是药方,是那条贯穿海关、警局与药材市场的黑色脉络。
"周特派员。"许曼婷突然将带血的碎玉按在婚书上,"春和堂明日捐五百斤止血散给警局,您看这检验报告......"她故意将"警局"二字咬得极重,看着周世昌额角暴起的青筋,想起王振华昨夜在火光中的眼神——他早知道这局棋的代价,却依然做了她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