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拖长了声调,
脸上的冰霜肉眼可见地化开几分,"万岁爷确实说过,
徐巡抚这些年......"他指尖在银票上轻轻一弹,"还算得力。"
徐高岑顿时像捡回条命似的,
额头上的汗珠子都闪着光:
"下官就是肝脑涂地,
也定把剩下的银子凑齐!"
他偷眼瞧着黄景袖口露出的银票边角,
心里暗骂这死太监手真黑,面上却笑得像朵老菊花。
黄景指尖轻轻捻着银票,
忽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
"晋王府这桩案子嘛......"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像猫戏老鼠般打量着眼前两人,"咱家已经查明白了。"
徐高岑和郑元吉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锦衣卫指挥使陆兵临阵脱逃,
致使南阳候张俊泽独木难支。"
黄景说着,
袖中的银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按律......当斩立决。"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好一招弃卒保车!
那叠银票里,可有一半是张俊泽的"心意"。
这位南阳候大人,原本就是个见势不妙撒腿就溜的主儿。
可架不住人家肯下血本,将近二十万两家底掏得干干净净,
硬生生把自己洗成了"身中数箭犹死战"的忠勇之臣。
更妙的是,这厮还"戴罪立功",
拖着"重伤之躯"追击东狄,
愣是"夺回"了二十万两白银。
再往廉山总督袖子里塞几万两,
这"临阵脱逃"的罪名,可不就烟消云散了?
"要怪就怪陆指挥使醒得太迟。"
黄景阴恻恻地补了句,"这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同僚?"
黄景心里跟明镜似的——
万岁爷派他这趟差事,压根就不是来查什么真相的。
镶红旗的尸首还躺在井陉关外,
东狄人的弯刀、箭矢都做不了假。
可难道真让他带着两千骑兵杀到燕州去讨银子?
那还不如直接让他抹脖子来得痛快。
"唉..."
黄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国事艰难啊。"
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发颤,"就再苦一苦百姓吧....."
这话说得,仿佛那些面黄肌瘦的佃农真能理解似的。
至于张俊泽那身"刀伤"是真是假?
陆兵到底是废物还是替死鬼?
他不在乎!
前线剿贼的将士还等着饷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