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晴的腕动脉是在凌晨三点二十六分裂开的。林姗姗冲进浴室时,妹妹的蓝丝带正漂浮在满缸血水里,像条濒死的金鱼。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把瓷砖上的血泊照成冰冷的镜面,映出天花板上歪斜的输液架——那上面还挂着半袋没输完的营养液,导管末端垂落在地,像条透明的脐带。
"小雨...小雨!"林姗姗的膝盖砸进血泊,溅起的血珠粘在睫毛上。她徒手去堵妹妹手腕的伤口,却发现那道疤痕下还叠着七八道旧痕,最深处能看见森白的骨茬。苏雨晴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却凝固着诡异的笑,和二十年前她们分吃最后一块蛋糕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张欢撞开门时,林姗姗正把妹妹的头往自己怀里按。苏雨晴的鼻尖抵着她锁骨下的月牙疤,这个姿势让她们看起来像一对连体婴。"醒过来啊!"她撕扯妹妹湿透的病号服,纽扣崩落在地的声音像牙齿在打颤,"不是说好下周去看樱花吗?你的抗抑郁药...药还在我包里..."
血水在地面蜿蜒成奇怪的符号。张欢突然跪下来掰苏雨晴的手指,她攥着的玻璃碎片上刻着《虚妄》的歌词。林姗姗这才看见妹妹另一只手里攥着张B超单——胎儿的心跳曲线终止在三年前的平安夜,正好是张欢在跨江大桥吻她那个雪夜。
"你满意了?"林姗姗抓起染血的玻璃片抵住张欢喉结,"先毁了她的人生,再来毁掉我..."锋刃割破皮肤时,她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混着铁锈味,"当年你明明知道我们是姐妹..."
张欢突然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捅。林姗姗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玻璃下疯狂跳动,像困在笼子里的夜莺。"对,我知道!"他嘶吼时额角青筋暴起,皮下芯片在月光下泛着蓝光,"从第一次在导播室看见你的疤,就知道你是雨晴的亲姐姐!"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姗姗突然发现苏雨晴的右脚踝系着条电子镣铐——那是精神病院防逃跑的装置,此刻正闪着微弱的红光。她颤抖着去解密码锁,却听见张欢在身后轻笑:"别费劲了,这是她父亲装的定位器,就像我脖子后面这个..."
冷冻柜突然发出嗡鸣。林姗姗掀开柜门时,冷雾里浮现出整排贴着"苏雨晴"标签的药瓶。最深处躺着个玻璃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胚胎已经长出五官——那是三年前未出世的孩子,蜷缩的姿势与B超影像完全重合。
"平安夜那天..."张欢的指尖抚过罐体,在玻璃上留下血指印,"雨晴带着孕检报告来找我,她父亲的人追到跨江大桥..."他突然扯开衬衫,心口的手术疤像条蜈蚣在抽搐,"他们当着她的面剖开这里,取走给我移植的心脏。"
林姗姗的指甲在冷冻柜上抓出刺耳声响。二十年前的雪夜在眼前闪回——母亲抱着高烧的她冲进医院时,苏雨晴正被塞进领养人的轿车。原来那晚被留下的不是妹妹,而是她自己。
警用探照灯穿透窗户的瞬间,张欢突然抱起苏雨晴的尸体。血水顺着他的裤管滴在地板上,每一滴都在月光里绽成蓝莲花。"你看,"他贴着林姗姗的耳畔呢喃,"她连死都要学你当年的割腕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