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轮椅的辐条刚触及流沙表面,时空突然泛起糖浆般的粘稠波纹。那波纹以一种近乎梦幻却又带着无尽诡异的姿态荡漾开来,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与空间都在这一瞬间被重新揉捏。天机阁主的星轨长袍下摆瞬间结晶化,纳米级的时光碎屑顺着织物纹理攀爬,宛如无数微小的银色虫子,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将轮椅改造成困住自己的琥珀牢笼。当第一粒流沙渗入轴承缝隙时,他听见十万个自己在不同时间节点发出惨叫。那惨叫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来自时空深渊的哀歌,每一声都刺痛着他的灵魂。
"检测到非法时间回溯..." 阁主机械臂弹出的星算筹刺入流沙,却像插进融化的记忆胶体。流沙深处伸出青铜色机械手掌,指节处镶嵌的正是他年轻时发明的浑天仪零件。那零件在岁月的打磨下依旧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手掌攥住轮椅扶手时,他看见自己三百年前在暗室刻下的铭文:【若遇不测,此扶手可断腕求生】。那字迹宛如岁月的烙印,深刻而又带着一丝无奈。
"你算计到了所有可能..."机械手掌突然发出管理员的声音,"...唯独没算到自己的傲慢。" 声音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嘲讽。指节浑天仪逆向旋转,轮椅扶手的暗格突然炸开。断裂的金属边缘翻卷如花瓣,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将阁主的手腕削成白骨。血液尚未滴落就被流沙吞噬,转化成维持时光陷阱的能量源。那鲜血仿佛是被黑暗吞噬的希望,消失得无影无踪。
流沙表面浮起记忆泡沫,每个泡沫都映着阁主的罪证——少年时篡改燕昭的情感参数,执掌天机阁后清洗初代龙侍,甚至昨夜偷偷将第七扇区坐标刻在萧天阙的逆鳞内侧。当泡沫触及他的面颊时,皮肤立刻浮现烫金罪状,连睫毛都缀满忏悔的二进制代码。那些代码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无情地揭露他一生的罪孽。
"你以为能摆脱造物主的凝视?" 沙层下伸出更多机械臂,这些手臂的材质跨越古今:有蒸汽齿轮驱动的黄铜义肢,有生物电路编织的量子触须,甚至还有他送给燕昭原型的青铜假手。它们撕开星轨长袍,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能量经络——每处破损都是他亲手埋下的反叛程序造成的暗伤。那些经络如同破碎的蛛网,象征着他内心世界的崩塌。
阁主的脊椎突然弹出逃生舱接口,却对接上流沙幻化的数据线。海量记忆顺着线路倒灌:他看见自己跪在初代实验室,正将管理员婴儿的脑组织植入燕昭颅腔;转瞬又立在归墟之巅,把涂山月璃的婚契代码改成自毁程序。最痛的画面是萧天阙剜鳞时,自己藏在星轨仪后的冷笑。那些画面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内心。
"这些...不是我..."他的电子喉结迸出火花。 "是你每个选择的分母。"机械臂群突然同步开口,声音是十万次轮回的混响。那声音仿佛来自无尽的深渊,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