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电车脱轨事故已经过去了快半年的时间。那时锦徽在慧文医院门口目睹了很多血淋淋的伤者,听到了这一惨案的结果。其中最令她记忆深刻的莫过于没有保下胎儿的孕妇。
那名孕妇躺在担架上,鲜血模糊了她的脸,锦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看向自己这边的无助和绝望足够震撼。直到上次在餐厅偶遇,暴雨惊雷,雨水流过的玻璃窗映出了董长音的脸,模糊之间,似曾相识。
血光下的脸与玻璃窗上的脸渐渐重合,锦徽笑了,笑自己怎么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早就见过庄太太。她相信易舷一开始就认出来那名孕妇就是董长音。那日他稍稍晃神,应该是没想到再次与董长音见面会是那种紧急的关头。
锦徽不知道易舷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她来说,当时的她是单纯的希望无辜的孕妇能够大人胎儿都平安。现在的她还是这般期待,至少董长音能够养好身子,健健康康。
这出于锦徽的教养和骨子里的善良,不是对董长音的额外怜悯。
庄太太双手捧着水杯,里面是锦徽点的温水。
其实庄太太有意无意间能够感觉到锦徽对自己的照顾,她总是很贴心的注意自己是否着凉,关切的话不是假的。庄太太很感激锦徽,来到这座城市,锦徽第一个关注且关心她的人。
关于过往,锦徽已经从易舷口中知道一切。庄太太意外易舷会对锦徽坦诚,更意外的是锦徽知道一切后还会对她和颜悦色。她是女人,她知道女人对自己丈夫前任爱人会是如何疯狂吃醋的,但是锦徽并没有表现出来。
或许锦徽不在意她,又或许是锦徽不够爱易舷。
是庄太太约锦徽出来坐坐的,有一点两人相同,都特别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所以锦徽给杭瑾留了一张字条,在医院对面的西餐厅等她。
天色阴沉,锦徽已经忘记上次看到明媚的晚霞是什么时候了。
这两个月她几乎没有看过风景,先是没有心情,现在是没有风景。她现在很想看晚霞,很想很想。
“易太太请不要误会我和易先生的关系。”
庄太太的声音从锦徽看不到风景的苦闷中拉回来,她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我没误会。”
自始至终,锦徽都只是埋怨易舷没有告诉自己他的这些往事,和庄太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不过她确实对庄天贺和庄太太有怨气,是他们合起伙欺负易舷,这个气她还生着呢。
庄太太诧异:“你不在意吗?”
“不在意啊。”锦徽说得轻飘飘。她当然不在意,谁年少时没有认错过人。
庄太太自嘲笑了一下。
“但是庄太太,你和庄顾问不能这么欺负人。”锦徽的声音冷漠下来,看庄太太的眼神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凉,“允谋当时很难,还要遭到自己朋友和女友的背叛,这是对他的折辱,比刀子割他的肉还疼。”
“我当时并不知道允谋遭受了那些。”
“你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因为允谋家中变故,无法满足你拿到海外国籍的期待,你才转投到对你更有利的庄天贺的怀抱,不是吗?”
“我不是非要这个外国国籍,我只是想逃离我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