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顿了顿,隔着医用手套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背:"安心睡,我守着。"看着江骁逐渐放松的身体,他转头望向手术室玻璃窗外焦灼踱步的唐经理,口罩下的叹息消散在无菌空气中。无影灯将手术器械的影子投射在墙面,江骁攥着的手术单边缘早已被汗水洇湿,那上面潦草的签名旁,还晕开了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渍。
麻醉面罩即将触及鼻尖的刹那,江骁突然偏头躲开,喉间溢出破碎的抗议:"李玉,我还要照顾棠棠!"他挣扎着要撑起身子,输液架在金属碰撞声中剧烈摇晃,"不严重的话就只用药就好......"苍白的手背暴起青筋,死死攥住手术台边缘,仿佛那是维系理智的最后绳索。
李玉戴着护目镜的目光冷如寒铁,将注射器里的药液推进输液管:"能疼成你这样不可能不严重。"他刻意避开好友发红的眼眶,转向麻醉师沉声道:"继续麻醉。"手术器械盘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江骁剧烈起伏的胸膛撞出压抑的闷哼,监护仪的心率曲线骤然飙升。
"不行!不能住院......"江骁的嘶吼混着药味回荡在手术室。他突然抓住李玉的手术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耻骨疼得整夜睡不着,身边没人守着......"话音被麻醉气体截断,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瞬间,他仍喃喃重复着棠棠的名字,喉间溢出的呜咽渐渐消散在冰冷的器械嗡鸣里。
胃镜显示屏幽蓝的光映得李玉瞳孔微缩,器械深入的画面里,曾经手术的吻合口处黏膜红肿糜烂,泛着触目惊心的溃疡面。金属钳夹取组织样本时,江骁在麻醉中都本能地抽搐了一下,监护仪的心率曲线剧烈震荡。
"抗生素洗胃,准备黏膜修复凝胶。"李玉摘下沾满雾气的护目镜,指腹重重按在眉心。一年前江骁胃癌手术时,棠棠彻夜守在ICU外的模样突然涌入脑海——那时她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手指都在发白,如今当事人仍然在逃避治疗。
手术室顶灯明灭的间隙,李玉瞥见江骁锁骨处新添的淤青,是方才挣扎时撞到器械留下的。他突然想起昨夜急诊值班时被他突然喊走,江骁蜷车子后座给棠棠发消息的画面: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冷汗淋漓的脸,却对着镜头强扯出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