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课上,黄老师用教鞭指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时间轴:“注意,巴黎公社和洋务运动几乎是同一时期发生的,这种中外对比题最容易混淆。”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肩头,“文科靠的是扎实的积累,偷不得半点懒。”九月低头在笔记本上补充笔记,后排传来压抑的哈欠声,有人撕开咖啡包装袋的声响混着油墨味,在闷热的空气里散开。她偷偷瞥向窗外,树枝头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而自己的知识体系,何时才能像这枝叶般繁茂?
午休时分,宿舍里安静得能听见风扇转动的嗡鸣。铁架床随着九月辗转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老旧时钟的叹息。她将手臂垫在脑后,试图放空大脑,可眼皮刚阖上,政治课本上的黑体加粗字便自动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矛盾的特殊性要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地理课上老师指着挂图强调的“长三角工业带”,此刻也化作密密麻麻的线条,缠绕着她的思绪。
隔壁床传来室友均匀的呼吸声,走廊尽头偶尔飘来有人偷偷收衣服的响动。九月猛地掀开薄毯坐起身,金属床栏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她抓起枕边的地理图册,泛黄的纸张还带着昨夜台灯烘烤的温度。红笔尖在“长三角工业带”的区位优势旁游走,新添的三条补充要点里,既有从模拟卷总结的答题模板,也标注着“结合课本P47案例”的备注。窗外的梧桐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手背上,与笔尖跃动的红色墨迹交织成四月特有的奋斗图景。
晚自习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与老高批改作业的沙沙声交织成单调的韵律。九月的手腕悬在历史时间轴笔记上方,铅笔尖迟迟落不下去,那些错乱的年份像纠缠的藤蔓,在眼前晃成虚影。突然,后排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像根细针猛地刺破凝固的空气。
哭声断断续续,带着刻意压抑的抽噎。九月余光瞥见前排女生悄悄转身,从课桌兜里抽出半包纸巾,沿着过道轻轻传递。纸巾包装上印着的卡通小熊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却照不暖教室里紧绷的气氛。更多人只是将背挺得更直,翻动试卷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钢笔尖刺破纸面的“噗”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突如其来的脆弱重新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