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苏廷贵那一家子豺狼!竟敢如此作贱于你和你娘!真真是黑了心肝,猪狗不如的东西!”
苏蔓蔓低垂眼睫,长长的羽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可能翻腾的情绪。
她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姨姥姥息怒,都过去了。”
“过去了?哪里过得去啊!”
周老夫人猛地拍了下床沿,震得小几上的药碗轻晃,“孩子,那些年,你们母女是泡在黄连水里熬过来的啊!”
“你娘从小被爹娘兄长捧在手心,养得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太过单纯良善。”
“刚嫁过去,你外祖父一家就被外放千里,她孤零零一个在京师,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才被那些豺狼虎豹生生拿捏住了命脉!竟至于……竟至于身染‘重疾’,也是那蛇蝎心肠的柳氏所为!”
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着怒火与自责,“如今,你们体内的毒……”
“姨姥姥放心。”
苏蔓蔓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沉静力量,“这些年我潜心研习医术,解药已成。娘亲与我皆已服下,毒根已除,往后……无碍了。”
“好!好!好!”周老夫人连道三声好,紧绷的肩膀骤然松懈,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就好……这就好啊!”
她喃喃着,眼中泛起水光,带着深沉的愧意,“你外祖母是我至交,临走前还托付我看顾一二……老身我……终究是失职了,没能护住你们母女周全……”
“姨姥姥切莫如此说!”
苏蔓蔓反手握住老夫人微凉的手,语气诚挚,“当年,是娘亲怕连累亲朋,自己断了往来。您年事渐高,也有诸多不便。这份情,蔓蔓与娘亲,一直铭记在心。”
说着,她从宽大的袖袋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瓶身温润,递到老夫人手中,“这是蔓蔓新制的滋养丹,药性最为温良平和。您每隔三日服一粒,可固本培元,滋养气血,延年益寿。”
周老夫人接过玉瓶,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如同握住一份沉甸甸的暖意。
她抬眼看着苏蔓蔓,眼中感激与后怕交织:“好孩子……若非寿宴上有你在,若非之前老身服了你给的滋养丹,身体底子厚了些……这次,怕是真要着了他们的道。”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芒,那是属于老牌世家掌舵者的精光,“只是……老身我思来想去,始终有一事不明。”
“那莫道熙,他是如何笃定,我见了那红珊瑚,就一定会凑近细看?这毒,下得如此精准,必是洞悉我心结之人!”
苏蔓蔓眉心微蹙,试探问道:“那尊红珊瑚……对您,莫非有特殊意义?”
“是!”周老夫人握着玉瓶的手紧了紧,目光穿透雕花的窗棂,投向虚空深处,声音陡然变得悠远而沉重,浸满了时光的尘埃与悔恨,“年少时……我莽撞,失手打碎了祖父最心爱的一尊红珊瑚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