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失去了听觉和视觉,眼里只看得到柯铭签那头蓝海般的头发,他阳光的外貌,和晴朗如同朝阳的气质,和他待在一起,就像拥抱了一个明媚的春天,现在司徒却告诉他,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
接连不断的噩耗,他无福消受,箫飒用手捂住脸,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哑难过,也能够不发出凄惨的哭声,但他唯独做不到不流泪,泪水的下沉,濡湿了他整只手掌,流到下巴,在桌面上积着。
司徒在箫飒的对面,坐立难安,看到箫飒的哀悼这样难过,他也痛彻心扉的悲伤、痛苦万分,要怪就怪这世道太残酷太冷漠。
何落姿揪着单肩挎着的行李箱上的皮带,茫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所从,想为箫飒做点什么,却又无可奈何。
连上次箫飒帮助她的事情都没办法好好道谢,看到两个沉默的男人,相顾无言,她不想影响和干涉他们,像尊雕塑站在旁边无动于衷。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当初箫飒和柯铭签是睡过同一张铺位的人,是超越了八辈子的同床共枕,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但那个人死了。
就好像他们还不是正式岛民的那天,睡在他旁边的人已经手脚冰凉,无论是抱着他还是用暖炉烤着他,他都回不到三十几度的体温。
他陪一个死人睡了大半天,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流了一晚上的眼泪,只希望身边的人能气血方刚重新活过来。
小团体散落天涯,顾先生一家和慕容云洵和泰安康的活在地狱,不安宋业和他的两位船员生死未卜,柯铭签去世,仲予接替他的工作,应与非去世,箫昊和梅苏统统去世。
何落姿患病,司徒也完全变了个人,从前不爱说不爱说,现在也成了海盗,除了这艘船,地狱没他的领土和领地,最后是箫飒他自己,也被迫驱逐出境。
好像把一个圆形奶酪切成了好几份,或者腐败了,或者被老鼠啃了,总之就是不完整了,再拼不回原来那个规矩的圆,这一切都像一场瞬息万变千钧一发的梦,做梦前是一张张笑脸,做梦后是一个个悲伤的角度。
他们就像是航行在海面上同向行进的舰队,有的触礁,有的漏水,有的相撞,一艘接连一艘的沉下去了,剩下的你几艘也是破败不堪的,仿佛随时会被海浪搅碎,突然就被漩涡吞噬。
眨眼间风平浪静的海面,早就用它温柔的魔法将人一个个惊涛骇浪了。
干巴巴的流泪流了半晌,箫飒的唇角在抽搐,等到枯竭的再也排不出来的眼泪也在眼眶打转和抽搐时,他舒展眉毛深呼吸,祈求短时间内尽快平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