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公馆的路上,箫飒迷失了路,他在只大不小的黑血丝般连绵不断落下的雨水中摸爬滚打,凌晨点小城镇没有一点点的光亮,像一座架空在魔鬼背上的鬼城。
四周都是招摇过市的恶魔,它们都来找他索命,他一会儿朝后望望,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一路上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
他不想回想起甲板上发生的一桩一桩血案,可是他们却像春天稻田里生龙活虎,好像有无穷生命力的蝌蚪在他的脑海中游来游去,他想把它们抓出来晒死,沾染了鲜血的他无从下手,捉襟见肘。
他告诉自己哄骗自己没有做错,但是说他该去死的声音像远方厉鬼传来的呼嚎,不真实的感觉,传播到被雨水灌满的耳朵里,因震动而扩散开来的圈圈涟漪却无比的真切和具实,像是囚住他宿命的层层叠叠的圈套,将他逼到一个墙角不得踏出圆圈半步,逼人太甚。
原以为手刃了盗徒,会与快乐的氛围接轨融洽,兴高采烈地找到原路顺顺利利的赶回去。
为司徒报仇雪恨后他将一身轻松,兴奋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结果看来他预判错了,是当初盲目的判定被判了死刑。
他陷入了一个飘满尸体的死潭里与似幻似真的死尸共处一室,他找不到岸边,也抓不到岸边的草,他认定他就要死去了。
背负了太多耿耿于怀终生难忘的人情债,而司徒和落姿都还活着,箫飒不知道他是否铸成了大错,但他无怨无悔,他忙着逃命,逃离恶魔的视线,甩掉他们的追捕。
伸手不见五指,就连鲜活的青枝绿叶,也在黑暗中将它们死气沉沉的一面展现给世人,像舞动的魔爪追踪人的气息。
走在石路上拐弯抹角多时,箫飒终于在到处都模糊不清的环境下找到了居住的公馆,他的脸庞竟因热切和遂愿而显得格外的刻薄,这是他首次发掘和亮相的表情,像是从千年的古墓中撅开厚厚的泥土挖出来的。
若脸前有镜子,他笃定认不出镜子里那个坏脸沉吟不语的青年是他自己。
他走近一看,头顶上两个高高在上的白灯笼,两个青面獠牙的妖鬼向他走来,他部分衰弱的神经受到无以复加的摧残,人顿时因惊吓过度发起飙来。
对着飘来荡去的鬼脸重重地砸了几圈,人就晕头转向,他倒地不起,不知两个小鬼还有没有来抓他。那封快乐之门向他紧闭。
昏迷中,他又想到甲板上凄怆的片段,好多个脑袋像被人拍打的皮球一样滚落,他只杀为海盗统领服务的海盗,脸上有伤疤的和司徒是同艘船的人他就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