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桃花初绽时,天泠来了一次。
她换了一身素白道袍,领口未锈太华宗的纹饰,只有袖角缀着几根银线,衬的身姿愈发清瘦挺拔。
她说,她要下山了,是历练,以后或许不会常来了,问北灼言想不想同她一起走,她会在凡间替他寻一个好人家,保他猫生无忧。
北灼言拒绝了,他是地缚灵,离不开这片桃林。
他不知道天泠得到这个答案是何种感受,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她是开心的,为他的固执停留。
修无情道的她再也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猜不透更看不清她的心。
她只平静点头,没有再问,更不强求,安排好了一切后便下山历练,一次都未曾回头。
又是三年,北灼言明显感到自己这具肉身正在飞速衰老,很多的时候都提不起力气,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爬到那棵最高的桃树上晒太阳。
他们再次见面了,同是初见时的梅雨季。
少女身姿飞速抽条,发丝上沾着朦胧细雨,身后的黑剑入鞘也能感受到那股森寒。
她更冷了,举手投足间添了几分沉稳凌厉,抛开眉眼间的那抹青涩,谁也看不出这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那双冰蓝眼眸扫过桃林时,再无半分轻缓柔和,仿佛只是在看一片寻常的风景。
北灼言蹲坐在她面前,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冰蓝瞳眸的光像沁了雪的玉,依旧剔透,永远无情。
“呦,这不是我们的小黑猫吗?几年不见,怎么老成这模样了?”
轻佻的嗓音打破沉寂。
夙弥曼从少女身后探出身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她伸手想揉北灼言的耳朵,被他熟练躲开。
七年。
足够凡间改朝换代,足够修士破境进阶,也足够把一段亲密无间的情谊,熬成相顾无言的陌路。
她同天泠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并肩站着,之间却隔着半臂距离,从前夙弥曼总爱勾着天泠的胳膊撒娇,如今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得了。
她们之间隔着一座覆雪的山,一片无渡的海,七情六欲是天堑,她过不去,她也不肯来。
夙弥曼看着天泠冷透的眉眼,又看着蹲在地上,毛发黯淡的北灼言,眼底的笑意慢慢淡了。
听说,太华宗出了一位天骄,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修得无情大道,剑道一途的造诣堪称旷古绝今。
年仅十七,便已在玉虚境声名鹤起,天下修士望尘莫及。
世人皆道,此等天资,已非凡俗可比,那般耀眼夺目,叫人连仰望都觉得目眩神迷。
夙弥曼就顶着这样的光辉,默默无闻的,拼尽全力的一步步跟在她身后,生怕走慢一步,她就被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