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反差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与猜疑。
孔伷的脸色由白转青,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却只觉得胸腔里灌满了冰碴。
“刘彦……曹操……”他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在短暂的茫然之后,骤然变得锐利而惊惧,充满了被算计的寒意,“一个悄无声息地走了,一个却把刀架在了老夫脖子上……他们……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戏?这到底是……是祸水东引?还是……还是联手给老夫设下的囚笼?!”
他猛地转向两名斥候,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可曾探明!刘彦退兵之时,可曾与曹军有过接触?曹军在赖乡驻防,可曾分兵他处?!再探!给老夫再探!务必探清他们两军之间……究竟有无勾连!”
斥候被孔伷突然爆发的狰狞吓得一哆嗦,连忙领命,匆匆退下。
厅堂内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冰冷。孔伷颓然跌坐在席上,双手死死抓住膝盖上的衣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谯县城头的旌旗在渐起的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座孤城。
刘彦的退去,非但没有带来安宁,反而像抽走了支撑危墙的最后一块砖石。曹操那赖乡营垒的阴影,如同铁幕般沉沉压下,将整个谯县笼罩在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绝望的死寂之中。孔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仿佛已能看到曹操那双深邃如渊、志在必得的眼睛,穿透了这五十里的距离,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天下……果然没有白掉的馅饼。刘彦的“退”,换来的,是曹操更赤裸、更直接的“进”。而他孔伷,似乎成了这场无声棋局中,那颗被围困、被锁定的孤子。
厅堂内,只剩下孔伷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不安的噼啪跳动。他瘫坐在冰冷的席上,冷汗浸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脊背上。曹操赖乡扎营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爪,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祸水东引?联手设局?”孔伷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脑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可怕的念头。刘彦的“退”此刻显得如此诡异,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引诱他放松警惕,而曹操的“驻”,则是那紧随其后的致命锁链。“沛国……我的沛国……”一个微弱却执着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他混乱的思绪中顽强地浮现出来。刘彦既然真的退兵了,那被他侵占的沛国北部诸县,岂不是唾手可得?若能趁此机会,哪怕只收复一两座城池,也能稍振士气,在曹操的刀锋下赢得一丝喘息的空间!这个念头像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寒冰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