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立刻躬身至毡毯,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胸口:"世子爷言重了!咱家先去外头候着,您与先世子妃慢慢说体己话!"
他朝楚端梦福了福身,转身时故意放慢脚步,眉头先皱后展,随即嘴角勾起抹了然的暗笑,摇着肥硕的身躯退了出去。
楚端梦望着牢门合上的缝隙,鎏金手炉的热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
王承恩方才那副谄媚到脊梁弯折的姿态,与前日赵一传信时的凝重神情判若两人。
袖中藏着的蜡丸硌得掌心生疼,赵一的密语仍在耳畔震荡,而王承恩那番 “三郡膏腴换赦令” 的惊世之谈,更让她如坠冰窟。
朔方渡口的黄河铁索、五原草场的万匹战马、上郡盐池的皑皑银霜,这三地若并入燕藩,足以让北境贫瘠之地化作富庶粮仓,五十万大军扩编的权柄,更是能让燕藩铁骑从五万锐士跃升为撼动天下的战力基石!
王承恩的描述虽似夸张,可吴天翊 “连想都未想便应允” 的决绝,却让她指尖冷得发颤 —— 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拿燕藩十年霸业换她母子二人的性命!
“自己和文儿…… 竟在他心里重过燕藩根基?” 楚端梦无意识攥紧狐裘,指甲几乎嵌进柔软的毛领。
若这消息传回燕王府,那些随燕王浴血打天下的老部将,该如何看待这位舍弃三郡要地的世子?
若他因此被宗室非议、被将士质疑,自己岂不成了祸乱藩国的罪人?
炭火烧得满室燥热,她却觉得后颈寒气森森,仿佛已看见燕王府议事厅里,老将军们拍案而起的怒容,听见北境哨兵望着三郡地图时,那声沉重的叹息。
“不,不能让他为我们母子背上千古骂名……” 此时楚端梦猛地抬眼,正对上吴天翊投来的目光。
“嫂子,” 吴天翊忽然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文博的小脑袋,烛火在他凤目里凝着沉沉暖意,“今日瞧着气色好了些!”
他忽然压低声音,玄铁护腕蹭过狐裘的冷响被炭火爆裂声吞没:“袖里的药丸不必用了,明日早朝后我便差人接你们去鸿胪寺 —— 这里再好也不适合您!”
楚端梦猛地抬眼,狐裘下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翊哥儿!王总管说你拿三郡换我们…… 那是朔方的黄河渡口、五原的千里草场啊!还有五十万扩兵权…… 你怎么能……” 她的声音哽咽着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