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天翊不知道,或者说太后不直接赐婚而大摆贵女宴,实为藏刀于袖的阴柔权谋。
燕王府三郡有超过三十万狼骑屯驻北疆,若强下赐婚旨意,无异于逼狼反噬,她需避其锋芒。
再者,直接赐婚必选自己心腹女如淑妃侄女沈明玥,反倒坐实 “安插眼线” 的算计,让吴天翊警惕心骤起。
她要的是温水煮蛙:借宴请首辅、太傅等实权朝臣之女,既试探朝堂对 “联姻燕王府” 的态度(愿送女者可驯为制衡棋子,抗拒者则暴露与燕王府暗通可能),又能让贵女们的 “闺阁闲话” 成为软化北疆狼性的利器 —— 当徐瑶等人口中传颂 “世子眉峰如刀裁云岫” 时,军中 “杀人如麻的狼王” 便悄然染上中原脂粉气,此为 “诛心先于诛身!”
更妙的是宴席本身的弹性:吴天翊若席间失礼,可借 “轻薄贵女” 之名申饬,若表现得体,则顺势撮合,将 “联姻” 包装成 “郎才女貌” 的天家恩典。
至于为何不用自己人?太后对着鎏金镜轻拨银发,如今若再塞个 “太后心腹” 给吴天翊,北疆军民怕不是要把紫微城烧成灰。
倒不如让朝臣们自发送女入局,既能分化朝堂势力,又可让燕王府误以为 “这是朝臣攀附,非皇家胁迫!”
“狼只能被诱进金丝笼,不能被赶!等那些贵女用情丝系住他的爪,哀家再慢慢拔他的牙……”这就是太后王语冰的阳谋!
此时太后看徐瑶给吴天翊斟完酒就笑着介绍了起来,就见她指节轻叩案几,鎏金护甲与玉石桌面相撞发出清响。
“这是内阁首辅徐大人的长孙女徐瑶,” 她微微侧头,目光投向左前方身着月白缠枝莲纹绫罗裙的少女,嘴角扬起惯有的慈蔼弧度,“擅诗赋,通音律,闺中常以‘断纹琴’自喻!”
徐瑶福身时,天水碧织金比甲下的裙裾轻颤,髻上累丝嵌珍珠步摇随动作轻晃,耳尖的薄红恰与她帕角绣着的并蒂莲相呼应,在烛火下,莲花瓣扭曲成诡谲的形状。
太后指尖划过案几中央的狼首浮雕,忽然转向正前方着湖蓝百蝶裙的少女。
“这位是太傅李崇年的孙女李若璃,” 她语气轻缓,右手食指虚点少女腰间,“善丹青,尤工雪景,去年冬日绘的《松鹤图》被收录进御书房!”
李若璃慌忙福身,蹙金绣银鼠葡萄纹裙角扫过暖炉,碳火溅在她鞋面绣着的寒梅上,烫出焦黑斑点。她腕间翡翠镯内圈的 “李” 字暗纹清晰可见,衣领处别着一枚松枝形状的碧玉簪,正贴合 “踏雪宴” 主题。
太后身体微向右前方倾斜,抬手示意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上前。“尚书令王肃之嫡女王莞宁,” 她眼角微挑,目光落在少女腰间鹿皮箭囊上,“精于骑射,去年秋猎曾射中三只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