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兰有奶奶撑腰,说起话来像爆炒的辣椒般爽利;媚娘生得标致,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唯有她,像株被移栽到温室的野草,纵然裹着绫罗,心里仍揣着自卑感 ——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惊人的容貌,甚至连句囫囵的京城话都说不利索。
可吴天翊却总在她躲在廊柱后时,笑着招手让她过去;在她把蜜饯藏在枕头下时,故意说 “库房的老鼠比猫还肥” 来逗她!
此刻更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声说:“别胡思乱想,你是俺明媒正娶的妻,是这世上最金贵的人!”
她忽然想起自己送婚的那日,他牵着自己的手,她攥着那件破衣服发抖的模样。
那时她以为他是可怜自己,如今她还记得在眼前这位俊得不能再俊的尊贵的小王爷,在出征前还他替她揉脚!
她清楚地记得那夜他说的“等俺打完仗咱也回杨家村,俺要十里红妆把你娶回来!”
就在那时她忽然读懂了他眼底的认真 —— 那不是怜悯,是实打实的、沉甸甸的在意!
就在杨翠姑恍惚中,吴天翊已经转身向燕王的书房跑去,没想到他又忽然回头,月光把他的笑容镀得透亮:“翠姑,你记着 —— 在俺心里,你比这王府里的任何珍宝都好!”
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廊尽头,玉镯忽然碰响腰间的荷包 ,晚风掠过荷塘,送来茉莉的清香,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融化 —— 是自卑,是怯懦,是那些蜷缩在角落的不安。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不需要与任何人比较,不需要活得像株完美的温室花,只要做自己,就有人把你当成独一无二的宝贝。
她挺直脊背,踩着绣鞋往暖阁走,裙裾扫过嵌着碎玉的青石板。
远处,陈翠兰的笑声混着媚娘的轻语飘来,她摸了摸腕间的玉镯,忽然轻笑出声 —— 或许她永远学不会陈翠兰的泼辣,也没有媚娘的才情,但那又何妨?她是杨翠姑,是吴天翊的翠姑,这便足够了。
月光落进穿廊,在她织金裙面上洒下细碎的银斑,她抬头望向漫天星子,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其中一颗 —— 虽不耀眼,却自有一方天空,容她闪闪发亮。
突然,她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帮那家伙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