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他的老母亲绝望。
冬天是处决犯人的季节,严延年在任期间,每年冬季河南郡流血数里,当地人称严延年曰屠夫。
严延年最好的朋友是张敞,就是曾经在山阳郡做太守监视昌邑王刘贺的那位,前文出现过,现在张敞的职位是京兆尹,他的事后边会详细说。张敞深知他这位老朋友嗜杀的脾性,于是书信一封,里面说,猎狗抓兔子都要先抬头看看主人有没有命令,主人不下令它是不敢去抓的,老严啊,你总比一条狗要强许多吧,不要杀人那么多,你是地方官,不是屠夫。
严延年回信说,河南郡扼天下咽喉之所在,地位极端重要,此地战国遗风甚重,庄稼少杂草多,该锄的草,我不会客气的。
张敞只能摇摇头,心想这家伙早晚死在这上头。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手下人最容易出事儿,严延年很明白这个道理,他对手下人管得非常严,可谓恩威并施,丧心病狂。这俩词放在一起不伦不类,但严延年就是这样,很有人格分裂症的气质。
首先,严延年对手下人非常好,好得让你透不过气来,好得让你想跪下来喊他一声亲爹;其次,严延年想尽办法不让手下人看穿他的想法,参透他的性格,为此,不惜生杀予夺,置生命与股掌之间。严延年和部下们开会,研究犯人的量刑,经常出现的情况是,大家认为怎么判也要死刑的人,严延年不杀,没有理由;大家认为顶多判有期徒刑的人,严延年大笔一挥,死刑,没有理由。(众人所谓当死者,一朝出之;所谓当生者,诡杀之。吏民莫能测其意深浅,战栗不敢犯禁)
所造成的结果就是部下们对严延年又敬又怕,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换句话说,严延年和手下们的关系,不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而是利益和权术。
河南郡闹蝗灾,严延年的副手,当时的称谓叫府丞,受命去郡内各县调查受灾情况,很辛苦,回来后向严延年复命。
严延年听完没言语,后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隔壁颍川郡那个黄霸天天向长安报喜他那里又出现凤凰了(据信是一种锦鸡),蝗虫这么多,不正好给凤凰吃吗?
严延年非常看不上黄霸,因为比邻又同为中原大郡的太守,黄霸受到的表彰和赏赐,比严延年要多得多---黄霸的事后面讲---严延年这句话,无非就是发泄一下对黄霸的不满,嘴上不饶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