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柬早已如雪片般撒遍草原,还有褚时钰下令招募来的大量自由民在这里充数。
饶是如此,康王褚时琨与端王褚时钰心中仍不免有些犹疑——漠北各部,真会买账吗?
然而,当旭日初升,晨光照耀在归元城头时,眼前景象让所有疑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理解的震撼。
人!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如同迁徙的庞大兽群,几乎将这座尚未完工的城池彻底淹没!
昨日还显得空旷的中心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
粗犷的皮袍、毡帽、辫发,混合着长途跋涉带来的风尘与牲口气息,形成一股汹涌澎湃、带着原始力量的洪流。
粗略估算,竟有十几万之众!临时搭建的木制高台在人群中央显得如此渺小,仿佛随时会被这汹涌的人海掀翻!
褚时钰一身亲王蟒袍,立于高台一侧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面色沉静如水,但紧抿的薄唇和微微眯起的瑞凤眼,泄露了他内心的警惕。
褚时琨坐在他身旁的软椅上,身体还因伤势而虚弱,脸色苍白,但眼神同样锐利地扫视着下方。
他们确实小看了“前朝末代太子”这块招牌在草原人心中的份量,或者说,小看了父皇——大夏皇帝褚天明,以煌煌大势压人的手段。
但这汹涌的人潮,绝非一片祥和。
“长生天在上!那真是我们的圣朝太子吗?大夏人诡计多端,莫不是找了个替死鬼来诓骗我们?!”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挥舞着拳头,声如洪钟,质疑声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呸!懦夫!被汉人抓了就该像草原雄鹰一样折颈而死!苟活至今,简直是北族人的奇耻大辱!”一个贵族打扮的首领须发皆张,唾沫横飞地朝着高台方向咒骂,言语间充满了对瑟日古冷的鄙夷和不屑。
“大夏狗贼!用这种下作手段侮辱我们的信仰!长生天会降下惩罚的!”更有人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大夏朝廷,引发一阵阵愤怒的咆哮。
“认祖归宗?我看是认贼作父!黄金家族的血脉,岂容这般玷污!”尖锐的指责如同毒刺,在喧闹的人海中此起彼伏。
各种言论混杂着,质疑、唾骂、诅咒……如同无数把看不见的兵器,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纯粹的拥戴者并非没有,他们大多神情激动,眼含热泪,朝着高台的方向眺望,口中念念有词,呼唤着“太子殿下”,但那声音在巨大的反对声浪中,显得如此微弱,如同狂涛中的几叶扁舟。
整个广场充斥着一种狂躁、怀疑、愤怒与狂热交织的混乱气息,像一座巨大的、一点即燃的火药桶。
维持秩序的士兵们紧握着长矛和腰刀,额角渗出冷汗,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可能爆发的角落,气氛紧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