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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的条件是什么?”黛伊问那个枕头。
不出意外这个枕头是她的精神产物,那么她不记得的,枕头一定记得。
“永久亚健康?好像是这样吧。”枕头很关心她,柔软的布料在她的那条完好却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胳膊上蹭了蹭。
既然这样,做最小程度的损伤的话,是不是断指就可以?
黛伊永远一副沉静的面容,似乎什么样的悲怆都可以接受。
对于她来说,更准确的是对于她这类人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像蜥蜴一样断尾求生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她已经疲惫得没有精力去感叹悲苦了。
她向来想到就做,回过神时,她的小拇指已经在锋利的手术刀下瑟瑟发抖了。
“不要啊!万一还有其他方法呢?”枕头万般悲戚地劝说她。
其他方法?
黛伊清冷的目光扫过摆在身前的消毒水,一个念头就在电光石火间爬上来,老家的砖瓦上总是附着一层苔藓。
就像这家诊所里会追着蚕食人类躯体的噪音块一样。
在朦朦胧胧的众多记忆碎片中,她从识海里打捞起一段新鲜又沉重的记忆。
她刚进入这里时,这里还有一个人类,不过他已经没救了,他身上被那些红色的噪音块包裹着,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他用沉闷在噪音块里的声音和她说,“在这里声音不能超过60分贝,不然就会产生这些方块,它们会吞噬你。但是噪音块遇水的话,就会丧失活性。”
他说着,“我活不下去了,如果你能活着离开,你,”他哽咽着,“你帮我去圣阿尔忒弥斯医院6038号病房,”他抽泣着,“告诉葵梨,对不起......”
他模糊着。
黛伊听不懂男人模糊着的后半句话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段将死之人对无法再见的爱人的愧疚与思念。
黛伊是想抱一抱他,再不济拍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他也好,可是她抬了又抬的手在空中不知怎么落在那一身噪音块包裹的身上,于是男人直至死亡,都在冰冷的懊悔与绝望中。
她收回思绪,挽起裤腿,拧开消毒水的瓶子,然后用小腿撞了一下椅子,椅子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接着,一个长方形的红色方块在地面形成,飞快地奔向黛伊的小腿,在与之接触同一时间,她手里的消毒水尽数倾尽。
就像是在皮开肉绽的伤口处撒上盐水,黛伊脸色惨白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咬着牙睁开一只眼睛去查探情况,果然,那方块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变成一层红色疤痕,像苔藓一样紧紧依附在她的小腿上,带着刺痛与不适。
但至少它们没有扩散的意向。
黛伊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每走一步小腿都会传来深入骨髓的刺痛感,估计是要跟她一辈子了。
这次还真是亏大了。
黛伊愣愣地站在那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对了,她要快些出院来着。
她扫视了几遍床头,终于在呼叫铃第五次从她视线里溜出去之前,抓住了它,“呼......”,她长舒一口气,负面因子开始活跃了吗?
按下呼叫铃后,不出一分钟,没有踝腕关节的橡胶护士蹦进来,见到黛伊的小腿后惊奇地叫出了声,“天啊!你的恢复能力简直相当不错了!我这就通知医生为你检查,如果一切都合格,你就可以出院了!”
该说不说,这家诊所的效率确实很高。
从护士进入病房到黛伊被赶出诊所不过三十分钟。
黛伊背着包,手里还拎着一只白色枕头,站在挂着“安杰罗诊所”招牌的门前。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枕头兴致勃勃地问,对突如其来的离开诊所后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回家。”
黛伊一瘸一拐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一点点把她的影子拉长然后再吃掉,周而复始,在经过第十三个路灯时,她停下来了。
“怎么啦?”枕头问。
“我是谁?”黛伊忽然发出这样有哲学深度的提问,显然不是一个枕头能够回答的。
所以枕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一阵轻风从身边经过,连带着黛伊的发丝都跟着飘了起来,她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背着双肩包,挽着裤腿,又拎着个枕头自言自语的奇怪女人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停在了下一个路灯下。
咦?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但是黛伊几乎是下一秒就忘记了前面那个奇怪女人,她只知道自己要回家,但是家在哪里呢?要怎么回去呢?
她只能茫然地前进,直到路灯再次把她的影子吞没,她站在第十四个路灯下面,问枕头,“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嗯?没有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轻风,那个奇怪女人再次与黛伊擦肩而过,依旧停在下一个路灯里。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与枕头对话,不过也是,正常人谁会和枕头聊天呢?
她转过身,目光呆滞地看向黛伊。
“啊!她和你长得一样诶!”枕头好像是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惊奇中还不忘在黛伊的手心里用力坠了坠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拉她的手。
“和我长得一样?”黛伊发出疑问,原来她长这个样子啊。
“是啊是啊,我们去问问她是谁吧!”在枕头的提议下,黛伊再次前进。
当她没入第十五个路灯的光线里时,前面一片漆黑,没有下一个路灯的影子。
她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什么,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东西从身侧经过,于是她转过身,双目无光地越过十四个路灯,看到远远的,像个小黑点一样站在最远处那一盏路灯下的身影。
她要去哪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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