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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循仁扶着髯须,目光落在林寅身上,满是欣赏,如同看待自家得意门生一般:
“仁守不必多礼。我先前掌诸子监,心中所想,不过是为国揽才,并无半点私心。只是你有这般经世之才,偏不入儒学,反倒去了旁门,实是一大损失。”
林寅微微一笑,颇有机锋回道:
“儒家失之,诸子得之,同为百家,何失之有?”
孔循仁闻言,这一番话超越门户之见,倒是精妙之语,不由得扶髯颔首。
先前入学考核的那番应对,那首言志诗、以及四水亭的仁人之心和以工代赈的策论,都让孔循仁倍感惊喜。
在他看来,这林寅,于学问有忘年之交,于儒道有传承之资,于官场有崛起之相。
错过了这样的人才,无论是从学者、夫子、上司的角度,都是极大的损失!
“言之有理。这并非学问之失,反倒是我之失。未能将仁守这般大才收入门下,我心中常存懊悔,也时时三省吾身,只是不知当日何处失了妥当,竟没能留住仁守,实在是一桩憾事。
这世间的拒绝,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言,不过都是不合适罢了。
但越是学问高深之人,越不相信这话,总觉得万事都有个道理和本质。
有道是,不读书的人,被人骗;书读多的人,被书骗。
林寅只好编了一个以道相交,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并非对夫子不满,而是对今之儒学感到有所不足。今之儒学,明面虽尊孔孟为圣,实则所行程朱之理,虽以君臣礼法之纲,有安定社稷之效。但到底是隐没了儒学之真精神。
只是从时局所需而言,很难说孰是孰非。只是我若选了儒家,就难免受到儒家秩序所束缚。而我选其他诸子,则没有权威学说之框定,我大可以发前人之所未发,言我心中之所欲言。
子于《易传》曰:“神无方而易无体’,我想说,儒无方而亦无体。
法家若能以法复礼,法行于四海而不失其仁,不失其信,不失其时,亦可为儒家。
兵家若能足食足信,不兴无义之师,不行害民之举,亦可为儒家。
道家若以天地之行为善,以百姓之心为心,是为大仁,亦可为儒家。
圣贤之道,无形无相,如风若水,不以名学为尊,不以门户为体。无为无不为,无可无不可!”
孔循仁闻言,一时精神矍铄,拍案叫绝。
庆幸自己眼光不俗,此子果有圣哲大乘根器。
能通过科举正途一路考取进士,甚至高居庙堂的,哪个不是饱学之士?
这些经义哲理,他们不是没有思考过,只是在权力面前,做出了理想和现实的取舍罢了。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你既有此心,虽非儒家中人,却是孔孟门生。”
林寅微微一笑,极具禅意应道:“夫子所说门生,实非门生,是名门生!”
孔循仁闻言,心中大喜,一时大有知己之感,这番道理实在太合心意。
毕竟诸子监本就是道统国器,孔循仁自然最是欣赏这般圣贤之志的后生。
也开始用一番,无形而有形,无可无不可的道理,来拉拢林寅,扶髯笑道:
“你我同是神圣贤,荷担道统法脉之人。你虽未拜我为师,我们却仍可以有师徒情分,你可明白?”
“仁守明白!弟子是空,门生是空,无罪无业,无德无功!”
孔循仁不由得再次放声大笑,终于遂了心中那好为人师的心愿,将这可造之材,收为门下。
不由得颔首笑道:“仁守果然是慧根深厚,见解脱俗,妙句如平地惊雷!你这头一段历事,还有两个月,你就随我在通政司先历练着,之后去哪,我会再去与你韩夫子协商。”
“谢孔夫子栽培!”
孔循仁今日心中大畅,不免动了将林寅作为法脉传人之心,因此亲自教起了这通政司的要务。
“仁守,这两个月里,你替为师把经历司这要紧差事担起来。
你得带着经历司的手下人,先查送来的题本,漆印有没有缺漏,格式合不合规矩,再拿印谱册对着官印拓痕核对,辨个真假;最后得对照贴黄和正文,看看有没有说的和实际不同,故意瞒报的情况。
等这些都查完,再按题本的紧急程度分好类:要是牵涉军情、边患、民变这类事,就用红签标上,直接送到我这儿来,由我亲手给圣上;
若是关乎钱粮亏空,官员贪腐的案子,就用蓝签标了,送到内阁去等他们票拟;
要是寻常的政务,就用绿签标着,按六部的差事归类,交给六科给事中去复核。
还有,所有题本都得抄份副本,存到架阁库里,好方便日后查用。你可都记下了?”
“学生明白!”
“仁守,通政司的事儿,说来也简单,无非是将各地的题本,做了收本、分类、递本。’
但为官之道,全在其中。不过是‘本末源流,轻重缓急,是非真假,局势进退。’十六个字。
为师望着你在事上磨,在事上练,细细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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