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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咱们想干成啥样?”
“三、咱们具体怎么干?”
“清查家底、揪出蠹虫”、“重新搭班子”、“提升打硬仗的本事”…
这些个从来没听过的词儿,每一个都像把专门打磨过的薄刀子,“噌”一下切开京营这块大脓疮,挑开烂肉,然后甩出的是最干脆利落、也是最叫人骨头缝发寒的治疗法子——
“废掉老子死了、儿子顶上当兵的‘铁饭碗’规矩,把所有老弱病猫儿废柴兵全裁掉!”
“挑军官,就看你有多少真本事!从今往后,那些皇亲家里的混小子,甭想凭祖上的官帽子接着霸占位置!”
“换上最好的新火枪,搞出新打法……”
张维贤的脸色,一会儿红得发紫,一会儿白得像死人,最后变得铁青一片。
如果说,前面那些烂到底的数字,只是让他感觉一张老脸没地方搁,羞得找地缝钻;那后面这要人命的改革条款,让他感觉到的,就只有冰渣子扎进脊椎骨一样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什么小修小改。
这是要掀桌子!要把屋顶都掀了!
这是要刨了京城里所有皇亲国戚的老祖坟——他们赖以活命、世袭控制军队,生生连根拔起,剁碎了喂狗!
他甚至能明明白白地想到:就这份计划书真要撒出去执行,整个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们,会像被捅成了蜂窝的马蜂群,豁出命不要,扑上去把敢接这个差事的人活活撕成碎片!
他用哆嗦的手,翻到了最后一部分。
“四、花钱的办法和激励当兵卖命的规矩”
“按人头发钱:战场上砍掉一个敌人脑袋,当场赏银子!”
“按功劳分地盘:每从敌人手里硬抢回来方圆一百里地,参加那次战役立了功劳的兵将,就能分掉其中四成地!这地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家产!”
“战利品分账:一场仗打下来,抢到的敌人金银粮草、牛马兵器,两成上交国库,两成分给带队打仗的将军们,剩下的整整六成——全都归当兵的自己分!”
张维贤的眼珠子猛地缩成两个小黑点,恐惧攥住了他的喉咙!他猛地抬起头,像被火烧了似的死死盯住眼前的朱由检!
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年轻的huang帝要干的,岂止是重新练支兵?!
他是要活生生造一个全新的怪物出来!
这个怪物,就靠打仗吃饭,靠杀人分钱、分地维系的怪物军团!
他要用人性最贪婪的血——白花花的银子、大片大片的土地——去喂饱一头只听他huang帝一个人命令的战争凶兽!
而这头凶兽将来要啃嚼的“粮食”,不仅仅是长城外面凶残的满族强盗的骨肉,更有大明自己内部,那些拦在它面前挡了道的……所有人!
这份计划书,根本不是什么皇上给大臣看的东西!
是一张魔鬼写的契约!
“老公爷,看完了吧?”朱由检的声音平静依旧,像把张维贤从冰冷的噩梦里瞬间拉回。
张维贤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啪”的一声,合上了那本文书。薄薄的几十页纸啊,此刻却沉得像一座山,死死坠着他的手!他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殿之内,死寂一片,只有摆在旁边的长明灯里那蜡烛芯儿,“哔哔啵啵”烧着的微弱声音,像心跳。
朱由检没催他,不紧不慢,踱步走到一扇窗户前,“哗啦”一声,把那沉重的雕花窗推开!
一股裹挟着细碎冰凉雪花的寒风,呜咽着就灌满了整个房间。
“老公爷,您…看看外面。”他指向窗外,那片被无尽黑暗吞没的巨大土地。
“这广大的天下,是大明朝的,是我的祖宗和你们家老祖宗他们,拎着脑袋,刀剑对碰,豁出命来打下来的!可现在!它病瘫了!浑身上下都烂透脓包了,就剩一口气吊着!”
他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里打着旋,听起来有点飘忽不定,可又透着一股石头般的硬气。
“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什么君臣身份,不跟你扯什么忠心报国的大道理。那些话,好听着呢!我说出口,你听了耳朵,等出了这道宫门,风一吹,怕是就忘了!”
他猛然转过身来!那双眼睛像夜里最亮的瞳,火辣辣地,直直烧进张维贤的老眼窝子里!
“我今天只有一个问题,就想问问你。”
“我想请你,来当这个…首席执行官。”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给堂堂国公爷下命令,倒像是在跟人谈一笔血本买卖,计算着赔本的风险和暴利的可能。
“我知道,干这个差事,太邪乎!十成有九成是要把命搭进去,最后落个尸骨无存!”
他停了一下,嘴角扯开一点点,像是笑,可比哭还要难看得多。“事儿要是办成了……史书上留的名字,你张维贤,就是我大明朝新生的岳飞!是重整河山的大统帅!”
“要是搞砸了,没弄成……”他又顿住,那一丝像挤出来的笑里,只剩下冷透人心的残酷,“你,就是咱们这皇亲堆里的…商鞅!不管你功成还是事败,你那些昔日的亲戚朋友、一帮子皇亲国戚,都会咬牙切齿,把你生吞活剥,碎尸万段!”
张维贤的心脏,像被一只冰手猛地攫住,狠狠地往下一扯!
商鞅!
那个在秦国玩命搞变法,最后被所有人恨透、死无葬身之地、生生被车裂撕成零碎的人!
“路,就在这儿了——两条路。”朱由检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股子魔鬼才有的勾魂诱惑劲儿,也散发着能把人冻僵的语气。
“你们英国公府那一百年攒下的荣耀,你祖先用几辈子血汗和人命换来的国公大位……”
“要么用你的血,用战场上烈火烧出来的新军功,在你手里重新熔铸锻打出来!让它比你们老祖宗在‘靖难’打天下那会儿,更加光芒万丈!”
“要么…就由着它!陪着这个从头臭到脚的大明江山,一块儿烂成泥巴!眼睁睁看着它被山海关外面那些还穿着毛皮、喝着生血的野蛮人,把你的祖宗牌位踩进粪土里!”
“你,挑哪一条?”
大殿里,更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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