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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忠顺王府名下的广源当铺后院,一处堆放陈年旧物的库房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木料腐朽与尘土混合的呛人味道。
赖大亲自监督着,看着两名心腹将墙角的一块活砖撬开。
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精明算计的脸,此刻在两盏摇曳的灯笼光影下,只剩下一片对神明般的敬畏与狂热。
那本由他亲手伪造的、足以将一位皇子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账册,被小心翼翼地塞入了墙壁的夹层。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件东西。
一只半旧的拨浪鼓。
鼓面上的彩绘早已斑驳,握柄处也被孩童的手磨得油光发亮。
赖大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等足以颠覆乾坤的惊天大案之中,放入这么一件寻常的孩童玩物,究竟是何用意?
可那股早已深入骨髓的敬畏,让他不敢有半分迟疑,更不敢有丝毫揣测。
神明的旨意,岂是凡人所能理解的?
他亲自将那只拨浪鼓,与致命的账册并排放在一起,看着心腹将活砖重新砌好,用早已备好的陈年灰浆将缝隙抹平,天衣无缝。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对着早已等候在阴影中的一道瘦小身影,下达了计划的最后一步。
“去吧。”
那身影一躬身,如一滴墨,悄无声息地融化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一封匿名的举报信,正被送往京兆府。
京兆府尹的官署内,灯火通明。
年过五旬的府尹大人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纸,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滚烫的灼热。
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世故的脸上,此刻已是毫无血色,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王府当铺,销赃前朝贡品。
这罪名不大不小,却像一根淬了毒的绣花针,精准地扎在了他最难受的地方。
查?
那是亲王府的产业,背后站着的是当今圣上最厌恶、却又权势滔天的忠顺王。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查?
这封匿名信既然能递到他的案头,便说明背后有人盯着。
若他压下不办,明日一本“失察渎职”的奏折,便会摆在龙椅之上。
“大人,”一旁的心腹师爷看出了他的为难,凑上前低语道,“此事……不如先缓一缓,派人去探探虚实?”
府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敢轻易出兵搜查,决定先派几名最得力的捕头,换上便衣,以盘查为名,进行一次低调的试探。
然而,广源当的掌柜,显然没将这点试探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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