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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那被布条缠死的「面部」精准地「锁定」了许砚的方向。
不是因为生气,许砚胸口的玉蝉微微发凉,已将他的生人气息完全隔绝。
而是那「禁步符」的波动,如同在黑暗的舞台上打下了一道追光,清晰地为他标定了位置。
「家……牌位……香火……纸钱……子孙……供奉……」
一阵微弱丶混乱丶却充满了无尽执念与悲苦的意识碎片,如同电台杂音,强行挤入许砚的脑海。
那是蒙眼鬼残存的丶唯一的念头:它渴望有人能将它的名字带出去,告诉它的家人,为它立下牌位,让香火不断,纸钱年年焚烧,供奉直至子孙后代。否则,它将永远烂在这里,魂魄无法往生,再无归路。
但这执念瞬间被更强大的丶作为「监守灵」的本能所淹没,驱逐,毁灭一切闯入者!
「嘶!」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吸气声,数十条婴儿手臂般的触须如同被激怒的蛇群,骤然绷直。
下一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与能冻僵血液的阴风,它们如同一张巨大的丶苍白的死亡之网,瞬间封死了许砚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直取他的脖颈丶腰腹和四肢。
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苍白幻影。
思维彻底停滞,肾上腺素在瞬间飙升至顶峰。
许砚甚至能闻到触须上那股属于坟墓的土腥味和奶腥味混合的恶心气息。
退无可退!
他腰部猛地发力,身体以一种近乎折断的角度向后硬生生仰倒,后背再次重重撞在冰冷的铁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与此同时,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的右手,那只握着相机的手,以一种超越了思考的速度,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和直觉,猛地抬起,根本来不及仔细瞄准。
只是对着那铺天盖地罩来的丶充满恶意的扭曲阴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下了快门。
「咔——嚓——!!!」
这一声快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丶都要决绝,带着一种撕裂什麽的惨烈。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剥离。
所有色彩瞬间褪去,万物化为单调的黑白灰。
扑至眼前的蒙眼鬼,它那挥舞的触须丶咧开的丶布条下仿佛要滴出毒液的无形口器丶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浓稠恶意,全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丶规则般的力量强行定格在半空中。
它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像一具被无形丝线吊起的丶充满怨毒的诡异标本,连周围飞溅的玻璃碎片和粘稠液滴都凝固了。
紧接着,更强的异变发生!
相机镜头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黑洞,强大的丶针对灵体的吸力沛然爆发。
那被凝固的蒙眼鬼,布条下的面部剧烈扭曲,发出一串尖锐到超越人耳接收极限丶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凄厉嘶鸣。
它的魂魄开始被强行拉扯丶变形丶压缩,从立体的怪物被压扁丶拉长,最终化作一道剧烈挣扎丶扭曲的灰黑色灵魂流影,带着不甘与无尽的执念,「嗖」地一声,被硬生生地丶彻底地「扯」进了相机深不见底的镜头深处。
他忽然想起父亲也曾拿着同样的相机,眼神里有过同样的光。
那不是力量,而是……空。
世界,重归死寂。
许砚依旧保持着背靠铁门丶抬手拍照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
冰冷的空气吸入,却无法缓解喉咙的乾涩。
相机传来一种不正常的丶如同高烧病人额头般的温热,甚至有些烫手。
他垂下视线,看到相机镜头玻璃的边缘,一道比发丝还要细微丶却异常清晰的裂纹,正沿着金属包边,无声地蔓延了一小段距离,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切,才刚刚开始。
人一旦学会捕捉灵魂,就再也无法被称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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