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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预计活不过今晚的几个重伤员,竟然稳住了生命体征。
整个伤兵营里,痛苦的呻吟声,都小了许多。
李万年的药方和那套“怪异”的救治流程,以一种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它的神效!
一时间,所有伤兵、郎中、民夫,看向李万年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
而是,如同仰望神明。
……
深夜。
喧嚣的城池终于沉寂下来。
李万年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独自一人,再次走上了北城楼。
伤员的救治走上了正轨,战死者的遗体也被妥善收敛。
这座城市,像一头舔舐着伤口的巨兽,在黑暗中艰难地喘息着。
寒风吹过,卷起他甲胄的一角。
风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一些。
又似乎,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
他的目光,越过了一切,死死地望向了遥远的,漆黑一片的北方。
“穆红缨……”
李万年迎着刺骨的寒风,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希望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瞬间就被风吹散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第87章十里相送
次日,天光大亮。
当第一缕晨光越过残破的城墙,照亮城外那片空旷的战场时,城墙上彻夜未眠的守军,终于敢确定。
蛮子,真的走了。
斥候快马回报,蛮族大营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未曾熄灭的篝火。
庞大的军队,正沿着来时的路,向着草原的方向全线撤退。
消息传开,整个云州城,彻底沸腾!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活下来了!老子活下来了!”
压抑了数日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纯粹的狂喜,无数百姓涌上街头,相拥而泣。
李万年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中欢庆的人群,又看了看城外那堆积如山的蛮族尸骸,脸上的疲惫,却未曾消散半分。
这一战,太惨了。
正午时分。
城外地平线上,烟尘再起。
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但很快,瞭望的士兵便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是我们的人!”
“是咱们大晏的旗帜!”
只见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正朝着云州城疾驰而来,他们盔甲精良,气势如虹,为首一面“张”字大旗,迎风猎猎。
李万年亲自来到城门前。
为首那名将领翻身下马,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行走间龙行虎步,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当他看到那几乎被鲜血染成黑红色的城墙,以及城外那还没来得及清理,已经堆成一座座小山的蛮族尸体时,饶是见惯了生死的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瞳孔剧烈收缩!
“我操……”
一句粗口,没忍住爆了出来。
这他娘的是守了多久?打得也太惨烈了!
这得杀了多少蛮子?!
他快步走到李万年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甲胄都布满砍痕,脸上还带着血污的年轻人,眼神里没有半分倨傲,只有发自内心的震撼和佩服。
“你就是李万年?”
“末将李万年。”
“好小子!”魁梧将领一巴掌拍在李万年的肩膀上,力道大得惊人,“我叫张守仁,雁门关副将!穆将军麾下!”
“兄弟,你他娘的是个神人!”
张守仁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穆将军的奇袭能成功,你和这云州城,是首功!要不是你把哈丹这疯狗死死拖在这里,我们现在,早他娘的被蛮子包了饺子了!”
他的话,印证了李万年所有的猜测。
李万年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穆将军,一切可好?”
“好!好得很!”张守仁提起穆红缨,脸上满是自豪和崇敬,“将军用两万精骑,穿插千里,直接把阿里不哥的王帐给捅了个对穿!那老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连他都得留下!”
“这会儿,蛮子的大军已经彻底乱了,都在往草原跑,穆将军正带着人,在后边追着他们的屁股砍呢!”
这番话,让周围所有听到的陷阵营士兵,都挺直了胸膛。
原来,他们这几日的死战,意义如此重大!
他们不仅仅是守住了一座城,更是配合主帅,打出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惊天大逆转!
“穆将军有亲笔信给你。”
张守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李万年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就跟穆红缨本人一样,锋锐,凌厉,没有半句废话。
“李万年,你做得很好。”
“云州若失,我便是瓮中之鳖。”
“你为我争取的时间,价值连城。”
“此战首功,在你。”
“——穆红缨。”
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
这是来自最高统帅的,最高的肯定!
“穆将军还让我带来了这个!”
张守仁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兵队伍让开,露出了后方长长的车队。
“三万石粮草,足够全城军民吃上两个月!还有海量的药材,以及……三百名随军郎中!”
“云州城的苦,穆将军都知道!”
“轰!”
这个消息,比打赢了仗,还要让云州城的军民激动。
粮食!药材!郎中!
这才是眼下最急需的东西!
刘太守激动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上前,拉着张守仁的手,一个劲地道谢。
有了这些东西,云州城,就真的活过来了!
……
入夜。
李万年将云州的防务,正式移交给了张守仁的部队。
两人私下里,在城楼上喝酒。
张守仁灌了一大口烈酒,哈着气,又重重拍了拍李万年的肩膀。
“李兄弟,我老张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
“你这命格,硬得跟玄铁似的!六万蛮子围城,愣是让你给打回去了!牛逼!”
他凑近了些,挤眉弄眼地低语。
“我跟你说,我那个妹妹,你知道吧?克死了三个未婚夫那个!”
“都说她命硬,克夫。我看啊,这纯粹是那帮酸秀才自己身子骨不行,八字太软,接不住那福气!”
“这世道,就得找你这种气运冲天,八字比城墙还厚的汉子才配得上!”
“怎么样,李兄弟,再考虑考虑?我跟你讲,我妹子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保准你家宅安宁,百邪不侵!简直就是个人形镇宅神兽啊!”
李万年听着这越来越离谱的推销,哭笑不得。
还人形镇宅神兽?
你妹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张大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李万年举起酒碗,苦笑着碰了一下,“我这天天刀口舔血,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哪有福气消受。”
张守仁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只是嘿嘿直笑。
“那行,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京城见见。见见又不吃亏!”
酒过三巡,李万年站起身,望向北方的夜空。
“张大哥,云州城,就拜托你了。”
“我得走了。”
“回北营?”
“对,回北营。”
李万年的眼神变得悠远。
陷阵营,才是他的根。
那边,还有更大的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
次日清晨。
李万年要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他带着幸存的四百余名陷阵营将士,集结在南城门下时,整个街道,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只是用最淳朴,最感激的目光,注视着这支衣甲残破,却身姿挺拔的队伍。
注视着为首那个如同天神下凡般的男人。
李万年跨上战马,对着城楼上的张守仁拱了拱手。
“张大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他勒转马头,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
“噗通!”
太守刘敬之,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官,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李万年的背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身后,云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都跟着跪下。
紧接着。
“噗通!噗通!噗通!”
街道上,数以万计的百姓,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整个云州城,万民俯首!
“恭送李将军!”
刘敬之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恭送李将军!!!”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城内传来,响彻云霄。
无数人泪流满面,对着那支远去的队伍,重重叩首。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真挚的叩拜。
这是他们唯一能表达心中那份滔天恩情的方式。
李万年没有回头。
他的眼眶,却有些发热。
他身后的李二牛、赵铁柱,这些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一个个都红了眼睛,死死咬着嘴唇。
值了!
为这样一群百姓,死都值了!
队伍缓缓前行。
跪送的人群,从城内,一直蔓延到城外。
一里。
五里。
十里!
直到云州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那跪送的人潮,才渐渐稀疏。
李万年勒住战马,回头望了一眼那片他用鲜血和生命守护过的土地。
他缓缓举起右手,紧紧握拳。
守护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这般,在他的胸膛里,滚烫如火。
他猛地勒转马头,目光如电,望向北营的方向。
那里,才是他的根基。
也是他守护这片土地的起点。
“回家!”
一声令下,四百铁骑,绝尘而去。
归途,亦是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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