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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战事却比过去二三十年加起来还多,这是为何?”
刘诸本就主理兵部,这算是问对人了,他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晏惟初:“先帝在位时崇文抑武,尤其忌惮镇国公等一众边镇守将,内阁六部着力打压武勋,拖欠军饷是常有之事。即便拨了钱,军饷从国库到户部到兵部再到边镇,最后真正落到将士手中的十不足二,这种情形下即便蛮夷宼边,能将他们驱逐出去已属不易,何谈对外征战。
“直到先帝驾崩,摄政王掌权,太后垂帘听政,情况才有所好转,至少国库发出去的钱能有一半真正到将士们手里,老镇国公与定北侯他们才能举兵北伐,一举歼灭兀尔浑部。”
晏惟初其实已经猜到了,继续问道:“军饷不足,那些边军不会反?”
“也不是人人都敢反,”刘诸说道,“只要上层将领能吃到油水不起反意,压着下面的人便不会反,而且军户们屯田虽然辛苦,也勉强能自给自足。”
晏惟初却问:“那些底层军户,真的能吃饱肚子?”
刘诸再次沉默下来,他不想欺君,索性不说。
晏惟初让他也退下了,片刻后下口谕:“去传定北侯来,朕有事要问他。”
*
谢逍被人领进皇帝寝殿,在内外间隔断的珠帘前停下行了礼。
静了片刻,晏惟初的声音自内传来:“今日朕召众臣议事,说到济、豫二州多地大旱,先前夏天时南方发洪涝,如今北地又闹旱灾,有人说是朕这个皇帝的错,表哥你觉得呢?真是朕的错吗?朕真是个昏君所以惹得天怒人怨吗?”
谢逍听出小皇帝言语间的愤懑和哀怨,安慰他说:“陛下何必听信那些无稽之谈,天道幽远、阴阳有时,天地自然之变本非人力所能阻。”
“是吗?”晏惟初似不确定,“可他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所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即便什么都没做,是不是也是错的?”
谢逍不认同地说:“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也不只是陛下的天下,若陛下有错,群臣百官皆有错,将错处只归咎于陛下一人,无异推诿己身过错。”
晏惟初有些意外:“表哥说的这些是真心话吗?”
谢逍肯定道:“自然是。”
晏惟初终于笑了:“表哥,你若是当着那群酸儒们的面说这些,他们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你鼻子骂你妖言惑众。”
谢逍泰然道:“陛下说笑了,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晏惟初满意了,接着问起别的:“你在边镇时,朝廷所拨军饷被各级官员层层盘剥,这一情形是否一直存在?”
谢逍可能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斟酌道:“陛下若要问,臣只能说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做得不太过分的,历来如此。”
晏惟初恍然:“表哥是否想说,无论边军还是地方上的卫所,这百十年都是如此,积弊过重,已成惯例,朕若是有心追查,怕会朝堂尽空彻底无人可用?”
谢逍道:“陛下刚刚亲政,许多事情不必操之过急。”
晏惟初听着颇高兴:“表哥你这是在替朕着想吗?”
谢逍平静回话:“陛下若觉得是,那便是。”
晏惟初便又抱怨他:“你一定要跟朕这么疏离吗?你就顺着朕的话说是又如何?”
谢逍低了头,改口:“是。”
“……”晏惟初无奈,说回正事,“刘公跟朕说那些底层军户靠屯田勉强能自给自足,事实是否如此?”
谢逍眼中神色沉了些,答:“仅仅是勉强。”
晏惟初问:“有多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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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逍的声音一滞,接着说:“勉强不至饿死。”
晏惟初轻声一叹:“所以这些年你们谢氏镇守三边重镇,在军饷不足只能靠军户屯田的情形下还能打胜仗,确实很了不得。
“表哥,辛苦你了。”
这一句晏惟初发自肺腑。
谢逍依旧是那样不亢不卑的姿态:“臣奉圣命,理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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