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看样子要不是门口有人,他恐怕已扑上去揍宋平文一顿。
而宋平文只敢忌惮地弓腰道歉,态度不可谓不谄媚低下,他现在的样子,就仿佛是一只落入狼群的羊,只有被欺负被欺压的份儿,好不可怜。
可是宋平文在意不了那么多,他双手紧紧抓住牢房门柱子,泛着红丝的左眼亮度惊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娘,大哥二哥,你们是,是来带我回家的吗?你们快救救我,我不能再在大牢里待着了,不然我会没命的!”
他摊开手,露出新伤添旧疤的手心,以及皴裂到皮肉都绽开的手背,总而言之,两只手粗糙得没眼看。
不仅如此,短短几个月,宋平文竟然瘦得脸颊凹陷,双眼无神,脸上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再加上胡子拉碴和结块的头发,简直不成人样,恐怕还没路边的乞丐体面。
这样落魄的宋平文,与考上童生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看到这样的宋平文,钱玉兰心一抽一抽的疼,踉跄着后退一小步,还好被宋平东扶稳。
宋平文见到他娘心疼成这样,心里更添了几分底气,一脸祈求地凝望着钱玉兰,苦苦哀求:
“娘,我知道你心里还是疼我的……娘,这回我真的知道后悔了,以前,以前是我太年轻,不知道好歹,现在我知道了,这世上只有您是真的对我好!再没有其他人像您这般真心待我了……”
“娘,我真的错了!”
说着说着,宋平文的眼泪掉了下来,与挂着的鼻涕一相逢,那便胜却人间无数恶心的东西。
宋平生和宋平东对视一眼,他宋平文哭得倒是真情实感,可是让他们相信宋平文经过几个月的磨练,一下子就洗心换面?他们不信!
不仅他们不信,连他亲娘钱玉兰都不信,可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她明知道没几分真,她的心还是跟着抽疼。
钱玉兰不想再听下去,垂下眸子,袖子下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疼痛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你别说了,我不是接你回家的。”钱玉兰眼没抬眼,只平铺直叙地说道。
还在哭惨的宋平文仿佛突然被人掐住脖子,剩下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
下一刻,宋平文爆发出更大声的动静。
“娘,你要相信我啊!我是你亲儿子!你千万不能不管我啊!”他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力气大得牢房的柱子都被晃得“吱喳”作响,仿佛要散了架一般。
“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千万别不管我,这大牢我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我难受啊!”
宋平文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道歉认错或许不是真情实意,但是他想出大牢的心却比黄金还真。
自从他被关进大牢,这几个月来他尝尽了人生的艰苦,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每天一睁眼就要去劳改干活,辛苦不必多说,受伤是常有的事情,牢卒更是不把他当人看,天天拿鞭抽他,现今身上一堆的伤,睡觉都疼。
这些还是白天受的苦,到了晚上,同牢房里另外三个大汉动辄对他拳打脚踢,不管有没有理由,因为牢狱生活太乏味,他们就折/磨他用来取乐……
可是这三个人皆是杀过人的犯人,一身煞气,根本不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能比的,他反抗过两次,后来差点小命都被折/磨没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有反抗的心念头,只能唯唯诺诺,伏低做小。
 宋平文前半辈子顺风顺水,见过最大的恶意也不过是被亲妹妹戳瞎眼睛,把宋婉儿跟牢房里这三位穷凶极恶,还杀过人的煞神相比,压根不值得一提。
在牢狱里度过非人的几个月后,如今宋平文哪里还记得仇恨,如今他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离开这儿,离开大牢,能留着一条狗命就该千恩万谢。
果真,这世上还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