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烈拿着一囊酒和几块干肉走过来,递给沈砚和楚峰。
“怎么样,楚兄弟,还撑得住吗?”他关切地问道。
楚峰接过干肉,道了声谢:“无妨,多谢郭总镖头挂怀。”
郭烈在他身边坐下,灌了口酒,望着跳动的篝火,忽然叹了口气:“这西北,看着荒凉,却是多事之地啊。朝廷…嘿,如今的心思,怕是早不在守土安民上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突兀,带着明显的牢骚和不满。
沈砚心中微动,接口道:“郭总镖头何出此言?边关重地,朝廷理应重视才是。”
“重视?”郭烈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重视的是怎么往自己口袋里捞钱,怎么排除异己!赵将军是条汉子,镇守玉门关十几年,功勋卓著,可那又怎样?还不是被京城派来的监军太监压得死死的!动不动就是‘靡费粮饷’、‘拥兵自重’的帽子扣下来!这次采购药材,还是赵夫人变卖了些首饰才凑齐的银子!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攥得咯咯响,豹眼中燃烧着愤懑的火焰。
沈砚和楚峰沉默地听着。楚峰眉头紧锁,他出身正道名门,一向认为朝廷代表秩序与正义,郭烈这番话,无疑冲击着他的认知。
沈砚则想得更深。郭烈对朝廷,对监军的不满如此明显,他透露镇西侯旧事,邀请他们同行,是否意在借助他们这些“外来者”,做些什么?
“监军…”沈砚沉吟道,“可是姓李?”
郭烈猛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了然:“沈兄弟果然不是寻常人。不错,正是那个没卵子的阉货,李莲英!”
果然是他!沈砚心中冷笑。这李莲英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的干儿子,权势滔天,是构陷父亲靖淮王的急先锋之一!他竟然被派来了西北做监军?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是为了继续清洗镇西侯的残余势力,还是…另有所图?
“看来,赵将军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沈砚淡淡说了一句,不再多言。
郭烈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兄弟是明白人。到了玉门关,有机会,老子带你们去见见赵将军,那可是条真汉子!”
他不再多说,起身又去招呼其他镖师。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楚峰凝重的脸庞和沈砚深邃的眼眸。
“朝廷…竟已糜烂至此了吗?”楚峰低声喃喃,像是在问沈砚,又像是在问自己。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玉门关的方向。那座雄关之下,隐藏着边军将领的无奈,监军太监的跋扈,镇西侯旧部的秘密,以及…可能与父亲冤案相关的线索。
这趟镖,注定不会平静。
夜风中,似乎传来了远方狼群的嗥叫,与这暗流涌动的戈壁,遥相呼应。